這已經不是太古第一次在傾聽星球意誌細數帶他見證的那些奇妙生物的時候,產生這種奇妙的感覺,這是生物體會不到的奇妙感。
在星球意誌的描述中,世界就像是一個積木,或者說是一個程序。祂細數著生物如何自巧合中誕生,就像是在偶然間用看似無用的材料搭建出了一台結構精密的電腦,而電腦中又在某種巧合下誕生了一條源代碼;祂描述著如何讓這小小的巧合延續下去,讓生物得以續存甚至繁衍,篩選合適的物種,放置在合適的地方,讓生物與星球成為一體;祂訴說著如何讓生命哺育生命,讓一起且形成奇妙的閉環,最終組合成一顆星球。
祂的描述輕描淡寫,一如生命之於祂隻是星球上精心飼育的“花園”,就連生命之間腥風血雨的廝殺篡奪都是生命活力的本身,這對生物來說,是玩弄生命的偉力,是讓生命本能為之膽顫的操控巨手。
太古曾不止一次的好奇過,知曉星球意誌的幽憐對這宏大的意誌,對這顆星球本身都是什麼樣的看法,當然,這個問題他從未問出口,卻從人類先知的所作所為中隱約明曉了對方的態度。
但星球的意誌實際上並非“冷酷”,生命所無法理解的宏大存在其實沉迷於生命的活力,每時每刻都在試圖讓這顆星球上的生命有更好的未來,隻是對祂來說,生命間的廝殺、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現在的這些植物,不算失控嗎?”太古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疑問。畢竟在星球意誌的描述中,星球間的生命都是遵循著一個秩序的,而現在,秩序被打破,生物遷徙、死亡,生命的苗床狂亂生長,怎麼看都是打破了原有的生物秩序。
星球不會對此感到遺憾或者憤怒嗎?
不曾想,聽到這個問題的星球意誌眨巴著眼睛看他,疑惑問著:【這算嗎?】
太古:“……”
【人類也是生命,他們的所作所為,也算是生命的一部分。】星球意誌說道,【他們所作所為的後果,自然也是。】
太古聽著這番話,卻微妙的從中聽出了更深層的意思——亂就亂了,反正都是生命在承受後果,對星球本身影響並不大。
聞言,太古決定收回前言。星球怎能不算冷酷呢?分明對生物來說,是最為冷酷不過的了。
但誰都不能以此來指責星球,因為這就是星球。
“好吧,你說的對,這怎麼能算呢。”分明這“失控”隻是對人類來說的,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我該如何脫身呢?”
直接飛走自然是最簡單的,但太古還是想看看這顆星球上的生物還會變成什麼樣子。
太古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將鬥篷裹緊了一點,同時紮緊了自己的鞋子和袖口,隨後舒展身體確保衣服不會礙事。葉片因為他的動作而搖搖晃晃,卻一點都沒有下沉的趨勢。
“說起來,既然是不需要捕食生物也能活下去的植物,它為什麼會追著我跑?”太古不是很理解自己被追了這麼久,植物怪獸他也不是沒遇到過,實際上隻要逃離了範圍,那些植物自己就會停下來,這隻卻好像相當的頑強,明明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卻還是不甘心的在周圍搜索。
星球意誌歪了歪頭:【因為它太久沒有見到活物了。】
【植物為了更好的生長,需要足量的養分。有些養分並不是僅靠土壤就可以得到的,生物也是生態圈的一環。屬於植物的競賽已經開始,隻有得到最富足營養的植物才能長得足夠高壯,絞殺其他的植物,成為這顆最強大的生物。】
太古沉默了半秒,想起了祂之前說起的對植物的“無害化處理”,難得被哽住了。不是說無害化了嗎,這也沒有無害多少啊……
“這樣的話,這些植物一旦發現人類……”
……
毛茸茸的孢子飄悠悠落地,不等人類采取什麼措施,這些看上去無害的小東西就迅速變得乾癟,白色且蓬鬆的絨毛變得枯黃潦草,眨眼間就已經變成了軟趴趴的一團“雜草”。
原本避開了這些孢子的人類眨了眨眼,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用順手的棍子戳了一下,被戳中的地方輕易塌入了一個小坑,細碎的粉塵簌簌落地,像是秋季那些失去了水分後脆弱的枯葉。
枯葉是無害的。
這讓圍觀的眾人下意識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些孢子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枯死了,也許是因為環境不符合,又或者是彆的原因。總之這些孢子是無害的。
不過天空的那些就不一定了。
城市中的人們抬起頭,入目的卻並非是天空,而是遮住了陽光的白色孢子。因為陽光被遮蓋,隻有金色的防護罩亮著淺淺的金光,將那些密密堆積成“絨毯”的孢子都染成了金黃色的顏色,也襯得那層“絨毯”比夜幕更為深沉,僅是看著就能直觀感受到厚重,甚至有一種胸口被壓迫著的不適感。
未免,太多了一點吧?
有人注意到,穹頂之上的孢子並未枯萎,依舊保持著活性,隻是因為擠壓而變形,卻依舊頑強的保持著原本的顏色。
但為什麼地上的這些就枯萎了?
疑惑自有心人的心底浮現,而不等他們仔細思索,人群中驀然傳來驚叫。
有人正痛苦的捂著喉嚨不斷咳著,隨著他的動作,他的鼻口間開始出現白色的絮狀物,接著他整個人開始痛苦的抽搐,皮膚也開始變得奇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血肉中鼓動,正在試圖頂破他的皮肉,從他的血肉中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