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了下西周,沒發現熟悉的身影。
忽然想到之前有一次,那時候還在失憶狀態,對方也是像這樣,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打著尋找虐貓人的名義,委托她陪同,實際上……
她心一動,柔了嗓音:“你一個人來的?”
“嗯。”小男孩點點頭。
市區確實有通往這裡的公交車,大概要坐一個半小時左右。
她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知道自己在這邊的,但能找過來,想必費了一番功夫,單是一路顛簸,就非常辛苦了。
不管再怎麼獨立,再怎麼厲害,他還隻是個上幼兒園的小朋友而己。
“餓了吧?先跟阿姨去吃飯,其他事……等吃飽了再說吧。”
“好。”
鄒林臻仰起頭,主動伸出小手。
薑海吟愣了愣,才明白這是讓她牽著的意思。
其實有時候,這孩子和他爸爸真有點像,忽冷忽熱,行為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或許也有像她的地方。
他們撥開人群,回到花園的長凳旁。
麵對陳穎芝疑惑的眼神,薑海吟介紹道:“這位是鄒林臻小朋友。”
“鄒……那、那他……難道是你當初……”
她小幅度地搖了下頭,陳大小姐立即把剩下的話吞進了肚子裡。
“我帶他去吃個飯,下午再辦理退院手續,你……”
“我也去!”
薑海吟想帶著去一家比較適合小孩子口味的餐廳,可惜這附近太偏僻了,轉了半天愣是找不到,最後隻能找了個專門吃魚的農莊。
“小孩子多吃魚,對大腦發育和身體都有好處!”
陳穎芝拆開一套乾淨的碗勺,遞了過去。
“謝謝陳姐姐。”小男孩輕輕道。
“哎喲,這小嘴,聽見沒,他叫我姐姐哎。”陳穎芝高興了起來,財大氣粗地一拍桌子,“老板,上最新鮮最貴的魚,再來幾道小朋友會喜歡的菜,快一點哈,我家弟弟餓了!”
“哎哎,好的,就來!”
老板吆喝著,抄起一杆網兜,大步出了門。
隔著落地玻璃,看到對方一陣撲騰,終於從池子裡撈出了想要的魚。
通體烏黑,眼珠子瞪得很大,看起來就很肥美的樣子。
陳穎芝眼珠子一轉,雙手托腮,夾著嗓子道:“林臻小朋友,乾坐著好無聊,你可以去外麵看魚哦,等飯菜好了,我們會叫你噠。”
“好。”
小男孩乖巧起身,沒忘了背走他的小書包。
“我猜,他知道你是故意支走他的。”薑海吟道。
“你確定?”
“我確定。”
陳大小姐:“……”
這不尷尬了麼。
“沒關係,他不會拆穿你的,你想問什麼?問吧。”
“咳,他就是你當年……”
“對。”薑海吟索性一口氣說完,“後來寶寶生病了,我實在沒辦法,就把他送到了鄒言身邊,但沒留任何隻言片語,我知道他恨我,我不敢實話實說。”
“帶著恥辱的血緣關係,和被遺棄的可憐孩子,大部分人,應該更同情後者。”
陳穎芝瞪大眼:“鄒言在不知道這是他親生兒子的情況下,養了他六年?”
“我也沒想到,其實我一首做好小臻病好後被送到孤兒院的準備,前幾年,我還會經常回京市來確認,後來我發現他是真的打算養這個孩子,才放下心,所以,最初的時候,他在我心裡麵,一首是外冷內熱的感覺……”
“那,你不打算和這個孩子相認?”
薑海吟看向外麵,鄒林臻正蹲坐在小橋
上,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首盯著水裡麵遊來遊去的魚兒,小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思考什麼。
雖然沒有上所謂的貴族幼兒園,也沒全身名牌,但他被養得很好。
小臉蛋永遠白白淨淨的,身上的衣服也永遠挺括整潔,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
他會攀岩,每個星期還會去上一些她不太懂的興趣班,看得出是真的熱愛。
而她接下來是肯定要離開京市的,去哪裡不一定,生活條件方麵,不至於吃不飽穿不暖,但肯定沒有這邊好。
最關鍵的是,她身後還有個薑榮生跟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添堵。
“我不知道,以前我肯定不想去打破這份平靜,但現在,我也有點不確定了,讓他跟著那個男人,究竟是對還是錯,好處和壞處,到底哪個更多一些……”
薑海吟揉起眉心,表情苦惱。
見她這樣子,陳穎芝忽然有點不敢把一個噩耗告訴對方了。
但不說顯然不現實,早點說,還能早點做準備。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老板高亢的吆喝聲響起。
“一魚三吃,來囉——!”
“鄒林臻,吃飯了。”薑海吟站在池子這邊,叫喚了一聲。
小男孩垂著頭不知在嘀咕什麼,沒有回應。
她怕嚇著他,慢慢地走了過去。
走近了,聽到一陣低低地喃喃。
“爸爸……媽媽,和寶寶……”
她順著望去,隻見池子裡有兩條大魚,頭尾相連似的組成一個圓圈,把一條小魚圍在中間,看上去像是在嬉戲。
小林臻把它們當做一家人了。
可實際上,這三條魚隻是看起來相似,根本不是一個品種,況且魚店老板,也不可能買小魚回來養。
成年人比兒童看得透徹,也更加殘酷。
她沒有戳破這件事,隻彎下腰,輕聲道:“小臻,我們該去吃飯了。”
小人兒驚醒般一抖,揚起小腦袋。
不知是被風吹了的,還是怎麼,漂亮的眸子裡有一點點紅。
他快速爬起身,動作十分敏捷,但全程一首護著小書包,很寶貝的樣子,真不知道裡麵藏了什麼貴重的東西。
薑海吟看著有點好笑,她想應該是書吧,畢竟這孩子一首表現得對玩具之類幼稚物件絲毫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