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宮。
九蛟纏繞的黑玉鼎懸浮在空中,散發出來的光暈卻不似原本那樣暗沉,摻雜了一些光明的意味。
“帝君鏡並非妖族造物,那陵墓的水比我們想象得更深。”青年麵龐俊逸溫和,氣色卻顯現出修士少有的蒼白,明眼人隻要一看,便能看出病入膏肓的不祥。
陸謁霆回憶著,徐徐說道:“當年那位金烏妖皇並未墮魔,兵解於邊淵。妖丹不知所蹤,後來被陵墓的主人收入地下,如今才現世。”
“這金烏妖丹沾染了魔氣,卻又排斥魔氣,矛盾之下,被九蛟鼎封印,恐怕維持不久。可惜當年鑄鼎時少了一副蛟骨,否則封印會穩妥得多。”
陸淵鉞眉心微皺:“當年你在邊淵斬了九條魔蛟,可惜讓最後一條魔蛟逃脫。這麼多年過去,它銷聲匿跡,不知是不是死了。”
“祭煉了最後一副同源蛟骨,此鼎的威能還能再強盛幾分,然而斬殺容易,剔除侵蝕其中的魔魂麻煩。”
“若是活著,此番九蛟鼎出世,它該有動作。”陸謁霆溫聲道,“它不來,魔族也會令它過來。你若煉化此妖丹,它必定不是你的對手。”
陸淵鉞搖頭:“我不需要。”
在小世界中,一切生靈皆是本相,陸淵鉞頂著一副俊美矜貴的少年麵相,桃花眼深邃多情,然而神色天然冷峻,便有不容置疑之感。
“那便由你吧。區區一條魔蛟,不至於要你親自應付。”陸謁霆輕叩著桌麵,輕聲道,“狡族、猙族對你忠心耿耿,兩族當年隨我族蟄伏,是共患難的情分。古靈族野心甚大,要留心提防。”
“小望是真心認你,然而祖靈族天生反骨,難免倔強些。你要有做長輩的樣子,不要與幼崽慪氣。”
陸淵鉞眼尾抽了抽,放下茶杯:“我沒有。”
陸謁霆拿起石桌上的茶壺添茶,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若你不需要,這枚妖丹,以後便交給他吧。你已經獨當一麵,我也放心了,天材地寶,不必再浪費在我身上。”
陸淵鉞的聲音很篤定:“你要走了。”
陸謁霆注視著虛空:“我早該死了。”
陸淵鉞沉默不語,輪廓分明的臉側緊繃。
不知過去多久,陸謁霆恍然回神,低笑一聲:“倒不是現在。”
“至少讓你坐穩了這個位置……”
陸淵鉞漠然道:“我不在乎。”
“也好,去行你在乎的事。”陸謁霆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出神道,“我會了結這一切,就當是往事前塵散儘,家仇族恨到此為止,都隨我入土罷。”
陸淵鉞看見他眼中的釋然,許久不言。
沉默之時,一隻手忽然將桌上的茶壺端了起來,一個穿著妖朝官袍的年輕人忽然出現,一邊仰頭往嘴裡倒茶,一邊不見外地坐在空石凳上。
放下茶壺,他臉色扭曲:“這熱茶味道不錯,但也太燙了。”
陸謁霆似笑非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人族有句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們聽過嗎?我也不清楚為何,我一個丞相竟然當得像太監。”妖丞陰陽怪氣完,轉頭看陸淵鉞,嚴肅問道,“我聽說,你兒子認了你師妹當娘?”
陸淵鉞:“……”
妖丞又改口:“不對,嚴格來說,你兒子是因為你師妹才認你,我現在算是清楚了,這件事情很麻煩……”
陸淵鉞神色不為所動:“不麻煩。”
妖丞欣然道:“沒錯,隻要你和你師妹是一對,這件事情就順理成章解決了,一點也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