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一顆被斬成兩半的丹丸,掉落在丹爐之內。
幾乎同時。
三十六座石碑,光芒熄滅,不分先後齊齊黯淡下去。籠罩在半空中那一層黑色光幕,‘嘭’的一聲,如同碎裂的瓷器,化作寸寸黑芒,朝向四周散去。
“葉、葉景州真的死了?”
榮中玄瞪大眼睛,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經曆過葉景州血泉化身的一幕,他心中仍有存疑。
“死了!”
胡耀無力的點點頭。
隨著葉景州身死,不但朱素枷鎖大陣消失,對方交給他的那枚玉佩也隨之崩碎。
他抬眼望向滿目狼藉的金雲穀,噗通一聲跪下。
四五十息。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從大陣開啟,到大陣消散,不到三分鐘,金雲穀兩百載積蓄毀於一旦。有名有姓的師兄弟,一個沒有留下。整個穀內的成員,隻剩下他和陳澈兩人。
“全毀了啊!”
胡耀淚流滿麵。
“呼!”
陳澈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這一刻他隻覺得心頭壓抑許久的陰雲,隨著大陣一齊散去。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情,比頭頂上的這片天空更晴朗。
葉景州很強,其入築基兩百載,又有大陣相助,甚至還奪得了蕭禪的招魂幡。他手段儘出,都差點束手無策。倘若不是他提早築基,又有‘蓮花劍丸’,隻怕今日也都葬身於此。
“陳丹師!”
這時一道倩影,已經撲入懷中,“我剛才看見大陣……”
正是孟清玄。
不止是她,三人轉頭望去,隻見山穀外,無數散修圍聚,他們或疑問、或震撼、或驚恐、或不解。
不管是方才的那道天幕。
還是穀內的這一片狼藉。
亦或是,這滿地的屍體,順著石階流淌的血瀑……
他們都迫切的想要知曉答案。
“葉景州為謀圖第二世,獻祭整座金雲穀,被陳供奉所斬殺!”
最終,榮中玄上前一步,一身修為氣息已經儘數顯露開來:
“今日之後,穀內當以陳師為主!”
聲如滾雷,轟然散開,浩浩蕩蕩,傳遍金雲穀。再配合四周山壁的回聲,幾如雷霆,巨炮炸響。震的眾人,無不頭暈目眩,氣血翻騰,不知所措。
且聽此言,他們又驚又懼。
驚的是,葉景州竟然要獻祭整座金雲穀。懼的是,如果不是被陳澈斬殺,那豈不是要輪到他們?
孟清玄迅速清醒過來,後退兩步:
“陳穀主!”
山穀外的丁斐一個激靈,猛然喊道:“拜見陳穀主!”
榮十三迅速回過神來,高喊道:
“陳穀主!”
三聲落下,如同喚醒了人群。
“陳穀主!”“陳穀主!”“陳穀主!”
一位位修士,無不爭先恐後的喊道。
倘若,這話要是從旁人口中說出,或許他們還有幾分存疑。但如今卻是從一位築基大修口中說出,哪怕是假的,也由不得他們存在半點懷疑。
若是真的,讓這樣的人做穀主,大家都心服口服。
同時,在場的所有修士,都用無比崇敬的目光,看著那位青衣少年。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金雲穀換了一個新的主人,而這個新主人就是陳澈!
……
……
天剛亮,金雲穀下了一場小雨,血水未散開。
陳澈坐在破損的蓮台上,看了一夜的丹書,其上不但留有赤霞真人的遺筆,也有黎供奉補全的那份丹書。
“原來如此!”
赤霞真人以中品靈根之姿,修至金丹大圓滿,卻止步於元嬰。
他也曾想過奪舍。
但此法太過於歹毒,受天地所不容。一旦奪舍後,立刻會遭受天地法則的反噬。根據記載,能夠扛下反噬,成功奪舍的修士不足十萬分之一。這種幾率,幾乎必死。
而且一旦失敗,神魂俱滅,就連輪回的機會都會被剝奪。
所以鮮有修士敢在壽元將近時奪舍重生。
不過赤霞真人,同時身為三階丹師,則另辟蹊徑,想要創出奪舍丹……但最終,或許覺得有違天和,或許是壽元已儘、或許是因為其他的緣故,並沒有寫完。
這份手稿,則被葉景州得來,同時還有那座獻祭丹爐。
他原本也不打算使用,但麵臨壽元將近,不得不鋌而走險。
“有違天和啊!”
陳澈輕歎一聲,一抬手,火焰升騰而起,直接將這份遺筆燒成灰燼。
除此之外。
他的麵前,還擺放著榮中玄從穀內搜尋出來的物資,其葉景州兩百載積累,根本就不是尋常築基散修可比:
朱素枷鎖大陣、三階中品的獻祭丹爐、二階上品的黑鱗大刀,儲物戒指一枚,法器、兵器近兩百件……
下品靈石七萬枚,中品兩百枚……
當然。
對方最大的財富,並非這些,而是整座金雲穀、一座坊市、一座礦場。
靈石再多,也隻會坐吃山空。
想到此處,他看向胡耀:
“道友?考慮的如何?”
“陳、穀主,我無礙。”
胡耀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恨葉景州要屠了整個金雲穀的人,恨葉景州殺了自己的師尊,如今一夜過去,他已逐漸接受事實:
“我想留在這裡,重建金雲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