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
麵具後的火焰跳了跳,晨熙似是極為震驚,因為來時老祖宗從未提過此事。
這的確是晨胤臨時起意。
須知,神道築基,並沒有尋常修士分的詳細,隻分前、中、後三個小境。而陳澈此時,明顯是要步入築基後期。倘若換做旁人,他見了也就見了,最多稱讚一聲。
但是陳澈才多大?
“晨道友折煞我了。”
端起的茶碗微微一頓,一瞥不曾開口的晨熙,察覺出對方的詫異,陳澈緩緩搖頭道:
“我與晨熙道友,算是與平輩論交,亦兄亦友,用不著拜師。”
“如何不用?”
晨胤輕笑一聲,緩緩開口道:
“說句大不敬的話,您在丹道一途的資質,即便是千年前的赤霞真人都未必能與之相比。你教導他數月養神丹,直至前些日子,他才勉強凝丹。”
這倒是實話。
陳澈離開琿洲也已近有兩個月,在此之前幾乎手把手的教授,這等巨大的差距,做其師門長輩不為過。
而晨熙也極為擅長察言觀色,隨著老祖宗話音一落,便已然是一垂頭,雙膝一沉,作勢跪下:
“徒兒見過師尊!”
隻是,還未落地,但見陳澈右手虛抬,晨熙隻覺得一股力量托起,竟讓他無法跪下。
“讓我指點可以,但讓我收他為徒,萬萬不可。”
陳澈抬了抬眼皮,繼續拒絕。
“陳供奉。”
晨胤輕笑一聲,右手徐徐一按,立刻使得晨熙雙膝跪地,以五體投地大禮麵對陳澈:“請莫要推辭,明日我就下帖,替熙兒奉上拜師禮、設下拜師宴……”
“還請師尊收我為徒……”
晨熙也一咬牙,插嘴道。
“晨道友這是在強人所難!”
陳澈冷哼一聲,猛然一摜,手中茶碗‘嘭’的一聲化作粉末,生冷的道:
“送客!”
若非對方晨氏皇族的主宰,他已經讓對方投胎輪回去了。
晨胤稍稍錯愕,顯然沒有料到陳澈態度這般強硬。須知,拜師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乃是一位築基大修。再加上晨熙的身份,怎麼都不算是一種折辱。
結果,卻被毫不客氣的拒絕。
“陳供奉……”
晨胤還想再說幾句,但陳澈已然起身,根本不做回應。不過,他倒是好城府,也不動怒,反而起身拱手:
“既然無師徒無緣,那便作罷,也是我冒昧了,隻希望莫要惡了交情。”
說罷,轉身。
目送兩人離開金雲穀,陳澈目光微微眯起。
所謂藝不輕傳,此界的師尊可不像是地元星那般,弟子是需要替師尊養老送終的,甚至相當於半個兒子。趙長平也是拜了邢林為師,才會讓對方傾囊相授。
當然,陳澈倒不是因為自己這一身丹術才會拒絕。
而是,一旦收徒,他與大晨皇室的關係,必然更加緊密,幾乎掙脫不開,這不是他想要看見的事情。
……
坊市,依舊熱鬨。
來往,皆是修士,便是用人頭攢動也毫不誇張。
各類商鋪一字排開,街道縱橫交錯。
“輿圖,輿圖,包含金雲穀所有地盤的新輿圖,新來的修士一定要買一份備用……”
“便宜點,七兩靈砂!賣不賣一句話,不賣拉倒。”
“我這龜甲,說來話長,是我家太爺爺從玄武靜海中撿來的……”
……
“老祖宗,這,他實在是太目中無人,您親自開口,我又以五體投地大禮……”
二人離開金雲穀,直至來到坊市,晨熙再也忍不住了,停下腳步不甘心道。
要知道。
他也是築基大修,在琿洲也是太上皇,麵對以平輩論交的陳澈,他願意折下身子拜師,不但被拒絕,甚至還被趕了出來。
這就相當,你用了高的禮節去對待彆人,但彆人卻不屑一顧。
“不錯。”
晨胤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陳供奉很聰明。”
“啊?”
晨熙這才反應過來,老祖宗居然不是動怒,而是讚許?
“這……”
“熙兒!”
晨胤深深的看了眼這位繼自己之後,最有天賦的晚輩,意味深長道:
“對方寵辱不驚,不是蠢貨。他若當真收了你為徒,顯然是不清楚我們晨氏皇族所麵臨的情況。和這種人相交,就得換一種策略。”
“但他拒絕了,顯然是已猜出些許。所以此時在明哲保身,不願與我們有過多的牽扯,否則日後不便於脫身。”
晨胤負著雙手,悠悠開口,但周圍的修士似乎完全看不見他。
晨熙使勁點頭,卻是目光微凜,抬起右手,在脖子前一抹:
“這等牆頭草還留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