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母族庇護,又天生眼疾,不可能有朝臣支持,此生都無望皇位。
他隻能倚靠皇上,他所有的一切皆來自父皇的恩賞,他父皇可以隨時收回。
便是知道他父皇的打算,他也無力反抗,隻能被動承受這一切。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不會束手就擒,一定會逼迫他父皇退讓,可現在……
不是他看不起太子,而是……
太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
太子雖成年了,但他父皇一直不肯讓太子參政。太子至今,還在跟大儒學習,完全插手不了朝政,也無法培養自己的班底。
他父皇,明麵上,確實沒有虧待太子。教導太子的都是名揚天下的大儒。
可一群隻知研究學術,甚至都不曾接觸過朝政的大儒,怎麼可能教導得出,懂帝王之術的君王。
而他……
他父皇、母妃不管他,放任他,沒有人為他起蒙,沒有人教他識字,但他很幸運。
他當年用命,在他父皇麵前求了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帶給他最大的好處,不是得到父皇重用,也不是握在手中的地位與權勢,而是教導他的先生。
教導他的人,是先皇身邊的暗衛首領。
在他的兄弟們,學儒家言論、治國理論時。他聽的是先帝與朝臣鬥智鬥勇的事跡。
在他的兄弟們,變著花樣討好父皇時。他被暗衛不斷摔倒,學著如何做一個有用的瞎子。
在他的兄弟們,初接觸朝政,聽他們幕僚外祖父,講述朝堂之事上。他聽的是先帝,如何任用不同的臣子,如何平衡朝局。
在他的兄弟,為著六部一些小差事時。他隱在暗處,以上位者之姿,調遣手下萬千人馬,為他父皇蕩平障礙。
他所經曆的,所學的……不是太子跟在大儒身邊能學到的,也不是隻跟先皇身邊數個月,隻學了皮毛的皇上,能教給太子的。
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把太子當成對手。
在他心中,他的對手是他的父皇和……九皇叔。
三皇子心思百轉,麵上卻沒有表露半分,他隻恭敬地對皇上道:“父皇,兒臣想去城外的驪景苑休養,不知可否。”
三皇子問得小心,可卻知道……
他父皇一定會同意。
畢竟,他答應得如此爽快,不是嗎?
果然,皇上猶豫片刻後,便應了:“帶上一支輕甲衛,保護你的安全。”
“多謝父皇。”輕甲衛早就被皇上滲透了,三皇子知道,皇上派的這支人,名為保護他,實則監視他。
可他並不在意。
他是那麼好監視的嗎?
在宮裡,他都能避開他父皇的監視,帶蘇雲七去地牢見九皇叔,到了城外……
三皇子垂眸,向皇上告辭,恭敬地退下。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太子壓低的聲音:“父皇,老三這人狡詐得很。他這麼乾脆地,把輕甲衛交出來,會不會有詐?”
三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了……
也不知道,他的眼睛能看見了,耳朵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的靈敏。
不過,就算恢複正常,不像現在這般靈敏,也無事。
有什麼,比得上他的眼睛,能看到更讓人高興呢。
他正愁找不到機會,避開眾人的耳目,找蘇雲七治眼睛,現在……
三皇子走出大殿,抬頭看向天空。
從此,他要這天,再也遮不住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