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天色還早,孫念決定去逛逛脂粉巷子。
脂粉巷子,巷如其名,窄窄的一條街,街頭到街尾滿是賣胭脂水粉的攤子,深受京都的夫人小姐們歡迎。
孫念對這些古法熬製的化妝品其實還挺好奇,一會看看這個一會聞聞那個,心情也小雀躍起來。
突然的,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離孫念越來越近。
“奇怪,這種巷子不是禁止跑馬的嗎?”她喃喃道。
轉頭一看,發現是一群佩戴繡春刀的錦衣衛,百姓忙一股腦退到兩邊,生怕被踩到。
孫念後退時,被對麵婦人的一聲“敦兒!”吸引了注意,順著視線一看,原來是靠近街中間站了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此刻正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母親。
眼看著馬蹄離他越來越近,電光火石間,孫念也不知道哪來的速度和力氣,衝過去抓住孩子衣服用力往懷裡一帶,身體直接重心失衡摔在地上。
而馬蹄,幾乎在她摔倒的同時刻往小孩站過的位置重重踏了下去。
孫念直接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那婦人衝過來把孩子抱起來她才逐漸緩過來。
“姑娘?姑娘你沒受傷吧?你剛那一下子,簡直是救了我們全家人的命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婦人眼中含淚道。
那小孩像是終於回過神來,抱著母親嚎啕大哭。
孫念在周圍人的攙扶下站起來,腿軟的像兩根麵條,她自己也被魘著了,聲音都不自然起來,“沒什麼,舉手之勞。”
這哪是舉手之勞,簡直就是驚心動魄,好在有驚無險。
婦人道:“我姓周,官人是巡按禦史戴縉,家住羅鍋巷第十二戶,姑娘以後若有用得上我們的,隻管來找!”
孫念點了點頭,渾渾噩噩的離了脂粉巷子。
當日周氏抱孩子回家後,對著正研究怎麼用桃花泡酒的戴縉發了好大一通火。
“還想著喝那些勞什子呢!你兒子差點沒命了你都不知道!”
戴縉過去把孩子抱過來察看道:“這不好好的麼?怎麼就差點沒命了?”
周氏氣的坐在椅子上,手指著外麵,“你該去問問那些個錦衣衛!脂粉
巷子是能跑馬的地方嗎?今日若不是有位姑娘相救,敦兒生生就要被馬蹄子踩死!”
戴縉聽完皺緊了眉頭,看著兒子一時無話。
周氏道:“要我說,那西廠就不該撤,你看看現在,連個能管製他們的人都沒有。這以後我還敢帶敦兒上街?你還不如把你這個七品芝麻官辭了跟我回老家去,反正當與不當也沒什麼兩樣。”
戴縉“嘖”了一聲,“行啦!今天這出我自會想法子,你以後不許再提回老家之事,我做官為的又不是品級,為的是給百姓謀福。”
周氏冷哼一聲,“謀福?飯都吃不上了還為彆人謀福?我就等著看你能想出什麼法子!”
……
夜晚,孫念吃的肚子圓滾滾的在院子裡散步,晚風很溫柔,撫平了她白日裡受的驚嚇。
鴛鴦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欲言又止道:“姑娘,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五日後就要開榜了,萬一上麵沒您的名字怎麼辦?”
孫念沉思了一會,“唉,凡事重在參與嘛,反正我也努力過了,儘人事聽天命吧。”
其實宮鬥劇本和宅鬥劇本她都不喜歡,但時代所迫,一個女人要想名正言順的保持單身除了出家就是進宮做事。她舍不得凡塵的花花世界,隻好委屈自己從孫家這個小籠子跳到皇宮那個大籠子。
可若是連皇宮都進不去,她下一步就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戌時三刻,宮正司。
白日負責主考的嬤嬤將人名冊送到了宮正手上,“這上麵全是三試滿分通過的,還請李宮正儘快做好定奪。”
“麻煩辛嬤嬤跑來一趟了。”李宮正道。
宮正司是報名人數最少的,可即便是人少,到最後能留下來的也隻有堪堪十人而已。
完全到了憑運氣定生死的環節。
辛嬤嬤正欲抬腳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宮正說:“旁的都沒什麼,隻有一個叫做孫念念的,請務必將她留下來。”
“這小女子身後可是有什麼人?”
“總之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人就是了。”
五日後——
告示欄前烏壓壓的圍滿了人,全是年輕姑娘。
孫念揣著把瓜子和鴛鴦蹲路邊你一顆我一顆嗑到人都散了才上去
找名字。
鴛鴦指著第二行“孫念念”三個字,情緒比孫念還要激動,大叫道:“姑娘你考上了!考上了!!”
孫念喜笑顏開,剛要張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譏誚的聲音,“好沒教養的丫頭,大喊大叫的怕不是有失心瘋吧?”
鴛鴦聽到這話,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孫念轉身一看,發現是當初在藥鋪遇見的那個小丫鬟,也就是通過她說的話才知道宮裡在選女官。
不過對方好像明顯忘了她。
視線往後一挪,孫念發現在小丫鬟身後,站著的,竟是二試時與她同受過稱讚的江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