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街頭靠近主乾道的一家素齋館子還在營業。
而街裡的那些做開光護身符,算命看相這種買賣的,早就關了門。
洛雲齋對麵的那個茶館也自然已經打烊了,而就在茶館的頂樓天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天台的邊緣,一雙眼睛盯著對麵樓下的洛雲齋和後麵的三進院子。
顧青衣那雙嫵媚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冷冽,然後輕輕的吸了口氣。
轉過身來,姑娘盤腿坐在了天台的地板上,然後手指輕輕一點,她的麵前空氣裡,就出現了三枚小巧的東西。
若是有北方人在這裡的話一眼就能瞧出,這赫然是三枚嘎啦哈:一種用羊的後腿骨節做的類似於骰子一樣的玩意兒。
隨著顧青衣伸手一指,三枚嘎啦哈就緩緩的冒出一絲微弱的金光來。
顧青衣立刻雙手捏了指印,緩緩開口道:
“老祖在上,弟子顧門十七世嫡女顧青衣祈願,求老祖賜言!”
幾秒鐘後,嘎啦哈毫無反應。
“……”
顧青衣眼睛眯了起來,深吸了口氣,指尖重新捏指印,語氣更認真了一些,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老祖在上!弟子顧門十七世嫡女顧青衣祈願!求老祖賜言!”
等了幾秒鐘,還是沒有反應。
顧青衣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惱火,用力咬了咬嘴唇,終於無奈的歎了口氣,垂下了頭來,語氣也變得有氣無力。
“老祖在上,弟子顧門十七世嫡女顧……祈願,求老祖賜言……”
這次她說的話,卻隻是把“顧青衣”這個名字換成了自己在家中的本名,不過卻說的非常含糊,後兩個字飛速帶過,快的就跟這兩個字燙嘴一樣,叫人聽都聽不清楚。
可偏偏如此,話音落下,幾秒鐘後,那三枚嘎啦哈卻忽然原地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有回應了?
顧青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才趕緊收斂表情,認認真真對著正在嘩啦啦旋轉的嘎啦哈飛快朗聲道:
“稟老祖!弟子遊曆外界,身無分文風餐露宿,幸有善人賜我衣食,與我庇護之地,讓弟子免去風餐露宿之苦。
所謂一飯之恩必償,滴水之恩必報。
我顧門修行自有律言【恩必償,仇必報】,弟子身為顧氏嫡女,當守顧門律言!我受人恩惠多日,如今恩人逢難,弟子理當為其破劫。
現有人欺我恩人,弟子有心行事,還請老祖準許!”
話說到這裡,三枚嘎啦哈忽然停止了旋轉,靜靜的落在了地上,隻是上麵的金光帶著某種節奏的一閃一閃。
顧青衣用小夾子音細聲細氣道:“請問老祖,那欺辱我恩人的家夥,弟子直接揚了他,此行可否?”
“…………”三枚嘎啦哈靜靜的躺在地上,安靜的閃動著金光。
顧青衣一挑眉,小心翼翼的換了個說辭:“那……弟子留他全屍,隻將他埋了,此行可否?”
三枚嘎啦哈繼續躺著,毫無動靜。
顧青衣小臉鼓了起來——不讓殺人啊。
眼珠轉了轉,女孩繼續說:
“弟子留他一命,隻斷他四肢,此行可否?”
“弟子隻打斷他兩條腿,此行可否?”
“……一條腿呢?”
“那……切他幾根手指呢?”
“弟子拔去他舌頭呢?”
一連又問了好些句,那嘎啦哈依然毫無動靜。
顧青衣無奈,雙手捧著下巴,眼巴巴道:“那……弟子最多就痛打他一頓,讓他破些財,受些皮肉之苦,此行可否?”
終於,這句話說完,麵前的三枚嘎啦哈忽然就無聲無息的化作了金色的粉末,然後迅速消失。
顧青衣的耳朵裡,仿佛聽到一個隨著風而來的飄渺的聲音。
“……善!”
聞得此言,顧青衣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眼神終於大為滿意,身子一躍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老祖賜言,那自己的行為就符合顧門律言了!
顧青衣精神一振,然後淩空一步邁出!她身影如一隻飛燕,越過街道上的半空,直接掠入了對麵洛雲齋的後麵院落裡去!
院落三進,顧青衣輕輕鬆鬆一躍,身子輕盈的落在了第三進院子裡。
院中,左側幾步外,赫然有一棵大腿粗的桂花樹。
顧青衣看了兩眼後,緩緩走過去,一手抱住了樹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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