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的頭皮一陣發麻,黑發和汗毛都被空氣中殘留的電流刺激得立起少許。
幾秒的醞釀後,比剛才更為煊赫,更為恐怖的巨大閃電無聲落下。
盧米安早已咬著牙齒,丟掉左輪,舉起雙手,讓有著鐵黑色短刺的“拷打”拳套精準地迎向了閃電的尖端,而一顆又一顆熾白的火球在他的上方凝聚成形。
“拷打”拳套能以自身的破碎或者斷裂為代價擋住具備神性的一擊!
轟!
驟然響起的可怕爆炸裡,閃電形成的銀白色死亡之樹停滯在了盧米安的拳麵處,停滯在了“拷打”拳套上。
轟隆隆,那一顆顆熾白的火焰隨之爆開,將崩解出來的細小電蛇推向了遠方。
這次雷霆之罰很快平息,但半空的沉悶轟隆聲還在延續。
啪啪啪的聲音裡,盧米安的“拷打”拳套焦黑斷裂,碎成了許多小塊,相繼落向地麵。
眼見新一輪巨大閃電即將成形,盧米安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催促起安東尼:
“怎麼還沒畫好?
“我隻能再擋一下了!”
短暫的、壓抑的靜默後,一條銀白色的閃電巨蛇從半空霍然躥出,照亮了整個采石場空洞,照亮了“監督者”佩爾樂臉上的笑容。
盧米安隻來得及做出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活化了自己的影子,讓它和自己對調了位置。
轟!
又脆又急的雷暴聲裡,閃電巨蛇吞沒了那道影子,讓它在瞬間就消融蒸發,沒留下半點痕跡。
終於,這一次懲罰結束了,盧米安的身體又凸顯於安東尼的前方,雙腿分開少許,背部微微弓著,但腳下已沒有了影子。
“怎麼還沒畫好?”盧米安焦躁地想著。
他考慮起要不要解除“虛構之瓶”,抓著安東尼到處“傳送”了。
可他看得出來,基於“監督者”公訴的懲戒不會因為自己改變位置就結束,以閃電的速度,自己沒可能依靠“傳送”避開。
不是“傳送”不夠快,而是他得花費時間激發右肩的黑色印記。
嗡隆隆,悶雷聲不斷響在盧米安的耳畔,預告著下一次懲罰的到來。
盧米安的背後,單膝蹲下、以右側大腿為桌子畫畫的安東尼額頭已沁出了一顆又一顆黃豆大小的汗水。
素描的前麵部分都很成功,也非常快速就完成了,但最後那一筆不知為什麼突然變得艱難。
畫集影響著鉛筆,鉛筆開始狂暴地吸取安東尼的靈性,可如此大量的靈性隻能推動黑色的線條緩慢移動。
與此同時,空白畫頁的四周逐漸蜷縮,並燃燒起透明的火焰,似乎無法承受安東尼即將畫出來的那個東西。
安東尼很清楚那不是這本畫集能呈現的,但他完全相信盧米安的判斷,繼續做著努力。
轟隆隆!
悶雷聲越來越響,身在“虛構之瓶”內的安東尼都能較為清晰地聽到了。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態了,緊張、急躁、焦慮、慌亂等情緒同時湧起。
他控製著自身,繼續著最後一筆的勾勒。
看到恐怖的銀白閃電快要成形,而身後的安東尼還沒有動靜,以盧米安的心智,都有些絕望了。
“這就要死了嗎?
“好,我倒要看看忒爾彌波洛斯長什麼樣子!
“死……”突然,盧米安腦海內亮起了一道名為靈感的閃電。
他反手就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塗著幾道油彩的黃金麵具。
得自“西索”、源於“死神”的黃金麵具!
盧米安飛快將那張黃金麵具戴在了臉上,他的身體迅速變得冰冷,氣息逐漸沉寂。
半空醞釀的恐怖雷罰忽然停頓了。
盧米安抬起腦袋,望向不再彙聚的銀白色電蛇,嘴角在黃金麵具掩蓋下勾了起來。
現在的他是不死生物了!
那張黃金麵具的作用之一就是讓佩戴者變成不死生物,並保持他的靈智!
而既然盧米安已經“死”了,那懲罰也就達成目的了,自然立刻結束!
看到這一幕,“監督者”略感錯愕,旋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她失笑了一聲,並沒有因此而失態。
在懲罰不斷降臨的時候,她沒有閒著,已經為可能的意外做好了準備。
她用一個硬幣袋製造出了“暗箱”,完成了一次交易!
她的右手即將縮回。
盧米安的背後,安東尼看到卷起的紙張邊緣和近乎無形的火焰飛快往著畫頁中間蔓延而去,心裡愈發得絕望。
即使他能夠完成最後一筆,這頁畫紙明顯也會報廢,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安東尼咬緊了牙齒,還是選擇相信同伴,相信盧米安。
他記得剛才盧米安是這麼吩咐他的:
“先畫莫尼特,再畫‘魔術師’女士!”
莫尼特,那個群島騙子莫尼特……安東尼剛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就愕然看見畫紙內卷的邊緣停了下來,無形的火焰也短暫凝固。
他的鉛筆隨之變得順暢。
他鼓蕩起靈性,在素描出的那個黑發微卷、臉龐瘦削、眼窩深陷、嘴唇較厚的群島人右眼位置畫完了由簡單線條勾勒成的單片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