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謙明吸了吸鼻子,小聲地問:“哥,你有沒有事?”
夏安怔了一瞬,陳謙明不喜歡他,所以幾乎沒有用這個稱謂叫過他,乍一聽也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回神之後,他搖了搖頭:“我沒事,繼續走吧。”
接下來的路,陳謙明卻堅決不讓夏安背他了,更不讓彆人背。他發著燒,兩天沒有吃上什麼東西,走得很慢,所有人也都跟著放慢了步伐,但是走得也比之前穩了。
看到陳謙明之後,陳澤和王秀英很快奔到了他的身邊,夏安則在旁邊用紙巾清理了一下。
這一晚一家人留在了M市,陳澤和王秀英先帶陳謙明去醫院裡檢查了一下,輸了液,也喝了些熱粥,陳謙明在chuáng上睡了過去。
三個大人找了旅館,夏安洗了個熱水澡,坐在chuáng上給傅簡豫打電話。
“人找到了就好,”傅簡豫站在陽台前,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聲音低沉,“什麼時候回來?”
“我弟弟明天早上出院,訂的中午的飛機,下午應該就能夠到家了。”
夏安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心裡微微有些觸動。
被陳家領養之後,他仍然不習慣說“家”這個字,陳家對於他而言也確實沒有實現家的意義。
剛才進門的時候,陳澤和王秀英反複對他道謝,夏安都說不用,其實他心裡明白,血緣是一條隔閡,他始終都未能完全而徹底地融入到這個家中去。
即便今天的事情讓陳家夫妻兩人和陳謙明更認同他是家中的一份子,對他更好更親和,但從七歲到二十二歲,十五年的光景中,情感上的缺失是始終都沒有辦法彌補的。
他仍然感激,感恩,但是那種期盼得到父母之愛的渴望卻已經消失殆儘了。而事實上,陳澤和王秀英對他也永遠不可能像對待陳謙明那樣愛護和關心,血緣的聯係是難以割舍,也沒辦法任意接連的。
隻是夏安已經看淡也看開了,如今他過得很好,最重要的是能夠陪伴在傅簡豫的身邊。他這段時間常常在想,或許那麼長,那麼久的青chūn時光裡,他經曆過的孤獨都是在為現在鋪墊。
他用儘了所有的努力與運氣,終於摸到了屬於自己的光,如何能說不幸運?
“怎麼不說話了?”
傅簡豫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安垂下眼眸,情不自禁地笑彎了嘴角:“剛剛走了會兒神。”
“困了嗎?”
“還沒有。”
“那再陪我聊會兒,”傅簡豫低聲說,“隻是二十多個小時沒有見麵,我就已經很想你。”
“我也是的。”
傅簡豫:“今天從朋友那裡拿了兩張票,明天晚上東郊那邊的歐洲曆史博物館開放,剛好你回來,我們吃完晚飯一起去逛逛?”
“好。”
另一間房間裡,陳澤靠在chuáng頭,一邊擦拭著自己的眼鏡一邊說:“這兩天多虧了小夏,否則我們可能都撐不到這一步,那個查到了謙明走過的路線的也說是順手幫小夏的忙。”
王秀英輾轉翻身,聽他開了話頭,沉默了片刻說:“你說,小夏怨不怨我們?”
陳澤將眼鏡布放到一旁,一時無言,王秀英又道:“他從初中就開始住校了,那時候我們家窮,隻能顧著謙明吃好喝好,小夏說他能賺到錢,不用我們管。現在想來,他那時候還在上初中,怎麼賺錢?”
她的尾音顫了顫,白熾燈的光亦閃了一下。
陳澤緊抿著嘴唇,半晌後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怨不怨不知道,但是我們可能欠了他很多。”
陳澤和王秀英總以為將夏安領養回來,已經是給了他一個家,一個歸宿,保證他活得下去,但卻沒有儘到該儘的義務。他們給夏安的太少,但卻總以施恩者自居,覺得足夠。如今再想,隻覺得有些悔愧。
“我現在想起來,心裡總有點不安,”王秀英側了側身,“你說我們是不是錯了?”
陳澤躺下去,蓋好被子,歎口氣說:“睡吧,也彆多想了。錯了也沒有辦法,以後多叫小夏回來,慢慢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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