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顯然是動了真格。
化神中期的大修士釋放出怒意和威壓,殿內除泠雪真君之外,其餘眾人無不身軀沉重,仿佛泰山摧頂,幾乎直不住膝蓋。
泠雪真君神色一凜,散出威壓抵抗,與他針尖對麥芒。
視線相撞,刀光劍影。
“泠雪啊泠雪。”清虛一字一頓,從牙縫裡咬出冰冷的聲音,“你可真會以己度人。你自己對師父起過不倫之心,便以為旁人的徒弟,也如你一般不知廉恥!”
眾人:“……”
什什什什什麼?!
要不是兩位化神大修士威壓沉沉鎮著,此刻殿中必定是一整片倒吸涼氣聲。
“你!”泠雪真君顯然沒料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等話,一時氣血翻湧,羞怒交加,“休得血口噴人,汙蔑我與師尊!”
“停——”清虛豎起一隻手,冷笑,“什麼叫你與師尊,是你一廂情願不倫單戀,關師尊他老人家什麼事!若不是我替你瞞下,你還有臉見師尊?”
泠雪真君殺心驟起:“清、虛!”
清虛真君寸步不讓:“我真是給你臉了,三番五次針對我徒弟!你既然這麼逼我,我也不怕丟人,今日不妨把話說清楚——當初跟你結契,不過就是話趕話,沒多大感情,也沒碰過你一手指。不曾想你竟覬覦師尊,給我戴頂好大綠帽子!”
泠雪真君深深吸氣按捺自己。
此刻再揮袖攆走旁人,已然遲了。
這樁陳年秘案原沒幾個人知曉,此刻竟這麼曝光在眾人眼前。
清虛真君已是破罐子破摔,嗬嗬冷笑兩聲,轉頭望向床榻上的洛洛:“為師本來不想說。”
他晃了晃手腕,“心緣契嘛,隻要有一個人負心了,移情彆戀了,那就相互感應不到了。非但如此,還會阻滯氣血運轉,於修為大損。為師當年便吃過這苦頭!”
洛洛:“哦……”
難怪剛才她說魂血沒感應時,師父幾次欲言又止,表情複雜。
原來變心了也會這樣。
師父是覺得李照夜變心了,喜歡顧夢了,不忍心告訴自己。
不是,等等,師父和宗主居然?!!!
洛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震驚地吸了口氣,瞳孔一陣顫抖。
環視四周,隻見在場的刑律長老、伏陵師叔以及幾個倒黴弟子,個個臉色都精彩。李照夜甚至把貼上去的顧夢隨手搡到一邊——妨礙他聽八卦了。
“八百年前的事,”清虛真君揮了下手,“婚契剛結就解,沒往外聲張。丟不起那人,嗐!”
眾人:“……”
好一陣恍惚。
清虛與泠雪曾經的師尊是誰?正是經年閉關不出的合道老祖,玄一道君。
合道即為半神,與塵世中人不再師徒相稱。
清虛乾出什麼事眾人都不奇怪,隻萬萬沒想到,一本正經得仿佛宗規成精的宗主大人,竟然能有過這麼一段狗血往事,還能涉及那一位。
眾人眼觀鼻,眼觀心,裝死。
半晌,泠雪真君低低笑了笑:“清虛啊清虛。說這麼多,還是為了護你徒弟。怎麼辦,哪怕我顏麵大傷,也沒能忘記今日來此的目的。你這徒弟,同門相殘,罪過不輕哪!”
搶在清虛真君跳腳之前,洛洛一把拽住了他。
“師父,宗主師伯,”洛洛虛弱道,“我有錯,我認罰。”
清虛真君驀地轉頭盯她。
洛洛眨了眨眼,眼睛裡有亮晶晶的光。
視線相對,洛洛的暗示過於明顯——師父師父師父師父!你比我聰明這麼多,一定懂我的意思,對不對!幫我!
清虛無奈輕哼。
“宗主師伯,”洛洛望向泠雪真君,神情有恃無恐,“我把李照夜傷成這樣,依宗規,該罰進陰府將功贖罪對吧?”
陰府是重罪犯人去的地方。
思過崖是為了教育、懲戒門下弟子,安全無虞。陰府則有可能要人命。
泠雪真君眯了眯鳳眸:“你也知道?”
洛洛道:“可是我身上有傷,怕是不能去陰府降妖除魔。師父……”
她故意可憐巴巴轉向清虛真君。
清虛真君:“……”
徒弟這演技,真是辣眼睛!
他歎口氣,生無可戀地叉腰,鼻孔朝天:“我徒弟身上有傷!陰府實在太危險,去思過崖得了!”
見他到了此刻還要出言偏袒,泠雪真君不禁厲聲斥道:“身上有傷可從來也不是豁免罪責的理由!”
“好。我認。”洛洛從善如流,“但是宗主師伯,李照夜也打我了,我們是互毆,我進陰府,他也一樣!”
泠雪真君:“……”
洛洛:“宗主師伯你來驗傷,我傷得也不比他輕多少!”
泠雪真君:“……”
顧夢在一旁聽得著急:“不行不行,宗主請三思啊!李大哥身上有傷!李大哥他傷得那麼重,怎麼可以去危險的地方?”
洛洛立刻搬出泠雪真君剛說過的話:“身上有傷可從來也不是豁免罪責的理由。”
泠雪真君還能說什麼,泠雪真君隻能兩個一起罰。
話都被人提前一步堵死了,她還能怎麼辦。
無解。
刑律長老麵無表情唱道:“鏡雙鋒弟子李照夜、洛洛,目無法紀,同門相殘,罰入陰府百日,將功贖罪。”
洛洛抬眸與師父交換視線。
清虛真君歎了口氣,無奈點頭:“放手乾!”
洛洛:“嗯!”
她的心口一陣暖熱。
她知道,師父其實並不認為李照夜是假的,但他還是無條件支持她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