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的臉色越來越白,眼淚忘了流,掛在眼角好大一顆。
她望著李照夜想要向他求助,他卻並不看她。
“我……我……”她手足無措。
“嘖嘖嘖!”清虛真君不知從哪裡掄出把羽扇,指指點點道,“這凡人真就是眼瞎心盲了,誰救的你都分不清?”
泠雪真君眉眼失望:“顧夢,洛洛她舍身救你,你為何隻字不提?”
“就是就是!”清虛真君陰陽怪氣,“我徒弟若要殺你,還能救你?閒的呢?玩呢?殺了救救了殺殺了救了殺……”
泠雪真君甩過一記眼刀,請他閉嘴。
顧夢唇瓣顫抖,可憐兮兮地伸手去拽李照夜的袖子。
“李大哥,李大哥?”她呼喚他,哀求他。
她是真的害怕了。看著他冰冷的背影、漠然的側顏,心下不禁驚懼地想:難道洛洛說的,竟是真的?
可是沒道理呀,李大哥為什麼要害自己呢,自己對他一片真心,他是知道的呀!
洛洛也望向那個人。
他袖手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擔心顧夢的謊言被拆穿,他甚至有點走神。
殿中氣氛冰冷,幾位大修士的目光居高臨下落在顧夢身上,天然帶著可怕的威壓。她瑟瑟發抖,仿佛置身阿鼻獄,麵對怒目金剛的審判。
“我……”證據確鑿,顧夢不得不顫聲改口,“我其實也沒太看清楚是誰推了我,也可能……對,也可能是妖魔!對,一定是妖魔!”
她還是沒有選擇供出李照夜。
泠雪真君搖頭輕歎,很是對這名新弟子失望。
清虛真君嘖一聲,怪聲怪氣:“沒太看清呢~那這下看沒看清是洛洛救你了?”
顧夢慌亂間口不擇言:“是,洛洛她是禦劍下來拉我了!可是,可是仙人救凡人,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既然是做了份內之事,為何還需要我時時掛在嘴邊感恩戴德?我沒說出來,是犯了天條嗎?”
殿中眾人好一陣無語。
清虛真君恍惚:“這凡人好像很有自己一套思路,我一下子都講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泠雪真君揮袖冷哼:“不必多言!誣蔑同門,毫無悔改之心,刑律堂該如何判就如何判。”
“等——等等。”
李照夜好似終於回過神來,揚起一隻手,咳嗽著虛弱道,“宗主且慢!”
他站了出來,擋在了顧夢身前。
他誠摯道:“顧夢無辜,錯都在我,要罰也該罰我。”
顧夢愣愣看著他瘦高挺拔的背影,半晌,嗚一聲哭了出來,又是感動,又是慶幸——幸好自己沒有誤會李大哥。
她就知道他是好人!
泠雪真君寒聲:“你也不必著急,論完她的過錯,下一個便是你!”
李照夜又咳了幾聲,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的紅。
洛洛盯著他,看他如何狡辯。
他並沒有狡辯,隻道:“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對不起小師妹。”
洛洛一字一字往外咬:“你對不起的是李照夜。”
“是。”他揚唇一笑,痛快道,“我對不起從前的自己。”
他確實在她麵前大意了一瞬,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但那又如何,她空口無憑,沒有任何證據。
洛洛眸中若有刀,此刻必將這個人原地淩遲千百遍。
他彎了彎清黑的眼,誠懇道:“洛師妹,你是率真赤誠的人。”
他又轉向顧夢,“顧師妹,你柔軟心善。”
洛洛狐疑地皺起眉頭,摸不準他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你們都是很好的人。”李照夜苦笑著微微搖頭,“如今你們針鋒相對,都是因為我。是我未能處理好感情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實是慚愧……我真不值得你們這樣。”
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太玄宗裡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裡——
洛洛對李照夜喊打喊殺不說,還有過一次“綁架”顧夢的黑曆史。
當然,顧夢也不遑多讓,今日便在這大殿之上公然忘恩負義誣陷洛洛。
聽他這麼說,洛洛不禁眯起了雙眼。
她好像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果然,下一刻泠雪真君便成功服下了他賣的藥,長袖一揮,一掌擊中案頭。
“砰!”
眾人嚇一跳。
泠雪真君視線落向二女,恨鐵不成鋼:“你們啊!”
眾所周知,宗主大人平生最見不得女子為了男子要死要活。
洛洛自知踩了大雷,悶不作聲垂下腦袋,老實聽訓。
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李照夜被人奪舍,此刻說得越多,隻會錯得越多——爹娘沒了之後,這個世上隻剩師父和李照夜會無條件相信她的話。
“凡俗女子有諸多不得已,隻得依賴男子,可你們不同哪!”泠雪真君怒其不爭,“爾等既入仙門,何苦抱著陳規陋習不放!我輩修士去昧存真,探尋縹緲大道,天上地下,惟我逍遙!既然身為鴻鵠,又何必囿於小情小愛,實是扔了西瓜撿了芝麻!”
洛洛老老實實低著頭。
她知道宗主說得沒有錯,但她必須要為真正的李照夜報仇。
顧夢眸光微微地閃,心下並不認同。
遇見李大哥是她此生最幸運的事,況且李大哥親口說過會帶她雙修,她也可以一步登天!
泠雪真君並不知道自己一通苦口婆心卻在對牛彈琴。
“今日之禍當真是萬萬不該!我輩修士實力為尊,隻要自身足夠強大,自然有的是人奉迎,實不該為了爭奪一個男人而扭曲本心,鬨到醜態百出!”
“李照夜,顧夢,你二人有錯當罰,自不必說!”
李照夜垂首:“是。”
顧夢學著他的樣子:“是。”
“洛洛!”泠雪真君沉聲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