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林不用驅趕,眼見最前方被大兄攙扶的親娘,李澤林頓了頓,抱著女兒抬腳追了上去。
外頭的天暖洋洋的,秋日的日頭掛在天空發著威,一腳踏出富貴門,從此以後路未卜。
李澤林抱著朝朝不由回望了眼身後文定伯府的牌匾,匾還是那塊匾,人卻已物事全非,閉了閉目,再睜時,迎接他們的是錦衣衛的驅趕嗬斥,路人的鄙薄,百姓的指點。
這一切都刻骨銘心,如蛆附骨,李澤林自認堂堂男兒卻無能為力,唯一隻能將女兒緊緊護在懷裡,避開周遭一切的不善。
“朝朝莫怕,莫怕,爹在,爹永遠在……”
趴在傻爹肩頭的朝朝,感受著傻爹緊繃的身軀,她倒是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鄙夷,小大人的歎了口氣,小手一下下輕輕摩挲著親爹的後背,就如往日媽媽摩挲她,哄她入睡時一樣。
感受著背後的力道,洶湧的淚意再忍不住噴薄而出,李澤林將頭埋入女兒肩窩,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心裡卻湧起堅決。
感受到肩窩傳來的熱意,朝朝一僵,摩挲的小手頓住。
果然,傻爹還是傻爹,竟還哭了,唉!
罷了罷了,爹是媽留給自己的爹,再傻跪著也要哄下去啊!
淪為階下囚的朝朝緊摟傻爹,行過長街,在伯府往日敵友的注視下,在京都百姓指點的煎熬中,終於抵達詔獄。
踏進詔獄大門,走過長長廣場,一腳踏進掛著地牢牌匾冒著寒氣的入口,拾級而下,停在詔獄地牢刑訊大廳,獄頭領著獄卒聞訊而出,兩方交接。
“男丁七歲以上入男監,七歲以下可隨女眷入女監,各自站好隊,甭讓爺們催啊……”
廳裡傳來如雷威嚇,被押解而來的一眾,身子一縮,下意識開始站隊。
女兒不可隨他入男監!
李澤林聽得呼喝,表情驀地一變,忙抱著女兒走到親娘與長兄跟前。
“母親,長兄。”
二人聞聲,紛紛看來。
一臉悲痛的老羅氏臉上灰敗未減,肅穆看來,“何事?”
李澤林親哥李澤成眼中精光一閃,忙問:“二弟,你可是已有應對之策?”
李澤林一愣,旋即苦笑,忽略親娘的冷淡,投給大哥一個抱歉的眼神,忙把朝朝放下往前一拉。
“母親,長兄,我……一會分獄,兒怕是不能帶朝朝一道。
這孩可憐,無有親娘照拂,若是,若是……母親,我知您不喜朝朝,可不管怎麼說,孩子都是您嫡嫡親的親孫女,落在女牢,還請您老看在兒的份上,求您照看一二。”
李澤林字字泣血請求,求完親娘還不放心,忙又看向兄長。
“長兄,大哥!弟無能,弟慚愧,厚臉請大哥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求大哥讓長嫂辛勞,在獄中照佛朝朝一二,弟在此感激不儘。”
老羅氏一愣,終從悲傷中醒過神來,見自己曾經最引以為傲的親兒,在家族大難之時,想的隻有他的親兒,無族,無兄,無親,無父,更無她這親娘。
老羅氏的一顆心呀,五味雜陳,氣海翻騰,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李澤林卻全然未覺,隻一個勁看向一母同胞的親哥。
長這麼大頭,親弟頭一次請求自己,李澤成眼底閃過唏噓,回頭看向身後兩步外的妻子道:“夫人你看?”
小羅氏乃老羅氏親侄女,得丈夫開口,雖婆母未言,可出嫁從夫,小羅氏心裡衡量片刻,對著丈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