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當年看重的一個學生,僅僅因為年輕氣盛在詩會上壓過施世錚,幾天後就意外落水身亡。
多少年來,朱知府以為早已經消匿在自己身上的血性,忽然煮開了水一樣沸騰起來。
“乾!今天就要和姓施的對著乾!”鮮血一樣豔紅刺眼的請柬被狠狠摔在地上撕成兩半,“窩囊了這麼多年,再當縮頭烏龜,我就改名叫朱王八!”
朱知府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表麵上樂嗬嗬地帶了禮物去施府吃喜酒。
暗地裡安排了三個人,一個是他們府裡的下人,換了施府的衣裳混進後院保護沈清。另外兩個是州府的官差,去和守在施府的官差套近乎,打算弄清楚施家今日的布防。
為啥隻有三個人?
朱知府心裡苦。
他手頭使喚得動的就隻有三個,表麵上施世錚是青州同知,他是青州知府。
實際上,施世錚是青州土皇帝,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裡的那個天子。
施世錚成親,整個府衙的官差都被他拉去當家丁,他就是個光杆司令。
——施世錚再看不起顧含章,心裡也有顧慮。他覺得顧含章實在太能裝了,一個小小京官的兒子,裝得竟像世家大族的子弟,連他都覺得顧含章裝得像,也難怪沈清一個小姑娘會被他騙。
鬼使神差的,施世錚對付顧含章就多留了點心眼。
不但放了幾輛假馬車,還調空了州府衙門的官差。
但實際上,顧含章還沒用到朱知府的消息,剛要進城門就被護城衛攔住了。
城門衛氣勢洶洶,把他當犯人對待,一見到畫像上的顧含章出現,便亮出亮閃閃的大刀把人攔在城外。
師爺守在城門口接人,連忙上去解釋,說顧含章是朱知府的客人。
城門衛都被施家打點過,哪裡看得起區區一個師爺。
“廢話少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施大人發了話,此人有重大嫌疑,若是敢強闖,格殺勿論!”
“勸你還是惜點命,否則就把你當同黨一並處置了!”
格殺勿論!
師爺臉色一白,他又不是朱知府,和施世錚不共戴天,家裡老婆孩子還等他回去吃飯。
“顧公子風度舉世難尋,若是為此丟了性命,實在太過可惜……”
他說到一半,隻見顧含章麵無表情,他身邊的侍衛就怒氣衝衝地喝了一聲,“閉嘴!”
師爺嚇得一哆嗦,一道黑影向他拋了過來,他下意識接住。
入手之物沉甸甸的,又冷又硬,是一塊巴掌大的牌子。
低頭一看,隻見那塊牌子通體白玉雕成,背麵赤金鑲著兩隻麒麟,麒麟旁鑲著五色寶石。
什麼樣的身份,能拿得出這麼貴重的牌子?
“顧……顧公子?”師爺瞪大眼睛,捧著玉牌的手都在顫抖。
他不是沒有一點血性,看到這塊玉牌,胸中一股氣息激蕩。
耳邊一個冷冽帶著殺意的聲音響起,“拿著這塊玉牌到十裡外找青州軍,告訴領軍的韋俊雄,就說是本世子的命令,帶兵鏟平青州施家!”
鏟平青州施家!
施家要完蛋了,施世錚要完蛋了!
曾幾何時,他連做夢都不敢想!
師爺也顧不得彆的了,跌跌撞撞上了一匹馬。
青州軍直屬朝庭,施世錚再能耐手也伸不進青州軍裡去!
今天無論如何,他也得把顧含章的令帶到青州軍的韋將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