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又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雪下得有齊腰深。
一群拿著刀的蒙麵人,騎著馬追在馬車後麵,一根根箭羽射穿車廂,離得近的,甚至在他臉上擦出一道血痕。
這麼多年以來,他看似身居高位,無比風光。
但其實,心中的疲累並沒有人可以訴說,唯一能給他帶來慰藉的那個人,也都已經離世十幾年。
甚至每每在午夜夢回,都極少出現在他的夢裡。
夢到的儘是一些不相乾的人物。
睡夢中,身上的寒冷終於被緩解,似乎有人背著他,在風雪中慢慢前行。
可他實在太累了,隻看到那人不算寬闊的背脊,就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
沈文彬在點燃篝火的山洞裡沉沉睡了一覺,終於緩了過來。
等他第二天醒來時,他背回來的那個老者還沒有醒,外頭的天已經亮了,雪也已經停了。
大雪下了一整夜,外頭的積雪居然能沒過人的小腿。
他想著,自己在馬場失蹤,山長和孟文彥肯定在派人找他。
隻是這麼大的雪,找他的人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到。就算他們可以不吃不喝,但總得找點水來喝。
沈文彬在山洞裡找到兩個用麻繩穿著的竹筒,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費勁地扒拉了點雪塞進竹筒裡。
然後,又到附近轉了轉,居然看見一隻灰色的兔子,正一瘸一拐地在雪上跳。
“居然是你!”沈文彬看見這野兔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隻灰色野兔,化成灰他都認識,它瞎竄出去後,那汗血寶馬也跟著衝了出去。
慌亂之中,這兔子的後腿還被馬蹄踩了一下,當場就成了隻瘸兔子。
要不是那匹馬不聽他的指令,這隻兔子能活到現在?
雖然不知道,它昨晚是怎麼在風雪裡活過來的,又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
沈文彬隻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抓住它,簡直難消自己的心疼之恨!
他趕緊兩步並三步跑上去,這回野兔子再也跑不起來了,被他揪著耳朵提了起來。
“沈先生,那不是沈先生嗎!”沈文彬剛抓著兔子,遠處忽然傳來一片驚喜的呼喊聲。
抬頭一看,來的居然是一群找他的人。
經曆了一夜的波折,終於看到來救自己的人是什麼感覺?
沈文彬簡直欣喜若狂,也顧不得形象了,手裡提著一隻兔子,就連蹦帶跳地朝那些人揮手。
終於來人了,他終於可以回京城了!
而不是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追一隻該死的兔子!
沈清幾乎跟著熬了一整夜,天一亮就跟著找人的隊伍出來了。
昨天夜裡,她都已經跟山長他們問清楚了。
這回沈文彬失蹤,簡直就是他自己作死。
人家馬夫都已經提醒過,汗血寶馬是匹烈性馬,他偏偏不聽。害得一群人,大年三十晚上不過年來找他。
結果他倒好,看上去頭發都沒掉一根,再出現時居然跟個傻子似的,在雪裡打滾抓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