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川手掌劇烈顫抖,突然握不住劍,哐當一聲,將其掉在了地上。
姚天川如同石像般僵立在原地,不一會兒,一道身影迅速出現在了他的身旁,眉目疏朗,氣度瀟灑,正是宋清平。
雖然藏劍閣門人皆是靛藍衣袍,但宋清平獨愛一身白衣。他向來特立獨行,韋冬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宋清平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皺著眉頭看向姚天川:
“天川,怎麼回事?”
姚天川雙目失神,隻是低低誦念:
“十幾年苦功,不如揮劍三月……劍法小道,他自有大道……”
宋清平見姚天川已經是心神被奪,不聞外物,眉頭更是緊鎖,大喝一聲:
“姚天川,醒來!”
這一喝暗含真元,姚天川渾身巨震,終於清醒。
看著宋清平,他咬牙道:
“李師叔,我敗了……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誰?”
宋清平目光一凝,問道。
此時已另有幾名弟子聞聲趕到,圍做一圈,聽到姚天川輸了比試,還輸成這副模樣,都是麵麵相覷。
姚天川喃喃道:
“我不知。”
“你不知?難道他沒有與你通報姓名?”
宋清平一臉嚴肅道。
姚天川搖搖頭:
“他隻說自己是一名雜役……但他的修為雖然不高,劍法出神入化,直如宗師。我、我完全不是對手……他……三個月……”
他的聲音發顫,雙目再度失神,宋清平見他這幅樣子,吸了口氣,囑咐幾名弟子道:…。。
“扶他進去好好休息!”
幾名弟子都是神色嚴峻,姚天川這幅樣子,竟已經是劍心破碎之兆。
他們一邊扶著姚天川,一邊悄然交換著眼色。
什麼人能將姚師弟打成這幅樣子?
姚師弟天賦奇高,實力不俗,不管宗內宗外,都是戰績彪炳,白天更是輕鬆破劍宗敵手,已是同境無敵的氣象;
他這般實力,就算被氣血二變境的以大欺小,敗下陣來,也絕不該失魂落魄,劍心受損。
唯有感受到天塹般的巨大差距,他才會質疑自己,質疑手中的劍,以至於此。
恐怕氣血二變境的武者,還做不到讓他變成這樣——氣血二變境大多數人若隻論劍法,勝過姚師弟的並不多;
就算勝了,也是修為差距使然,以姚師弟心誌,當知恥後勇,奮起追趕才是。
除非……真是同境敵人,戰姚師弟而勝之。可是,就算勝了,一變境斷然不可能在劍法上拉開姚師弟差距,讓其這幅模樣……
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什麼樣的劍法,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難道真是宗師下場?
幾名弟子心中震動不已,他們看姚天川木訥走著,劍就丟在地上,皆暗自歎氣。
連劍都不要了……
弟子們分出一人去撿起他的佩劍,送姚天川進了客院。
宋清平目送姚天川進了院落,眉峰緊鎖。
他目光收回,掃過崖邊戰場,看到了一絲絲殘留的劍氣,神色冷峻。
天川已是全力出手,看起來仍然沒奈何這對手……
血氣境界確實是氣血一變,怎會如此?!
哪怕輸就算了,同境界卻能讓他輸的這麼徹底,輸到劍心動搖,根本不可能!
宋清平劍心澄澈,目光如炬,刹那間從蛛絲馬跡洞察了戰鬥經過。
然而看完之後,他卻更覺匪夷所思,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頭一低,看著地上那道痕跡,又是緊緊皺著眉頭。
劍催刀勁?這是乾什麼?這雲山劍宗還有練刀的?
宋清平想了一會兒,哼道:
“不會是哪個陰險的老東西壓著境界來報複吧?卑鄙無恥!不行,我得找他們要個說法!”
他袍袖一揮,眨眼間就從原地消失,上主峰興師問罪去了。
謝淵悄然回到雜役大院,裝作起夜回來,搖搖晃晃的躺回通鋪上自己的位置,又變成了雜役中的一員。
他閉著眼睛,回味著不久前的比劍過程,暗自點頭:
“氣血蛻變境後的第一戰,感覺還不錯。”
氣血蛻變境之後,他招式速率、威力都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再配上高妙的劍法,實力哪怕同境之中,已經極強。
這一戰,他將自身劍法發揮的淋漓儘致,完全展現了基礎劍法圓滿的威力。
若是論氣血論修為,剛剛突破的他要遜色姚天川不少,真比力量速度,應是落於下風。…。。
然而他已領悟劍道精義,基礎圓滿,無論出劍回劍,都快上三分。
就如昨日外練比拚,同為劍客,藏劍閣弟子比劍宗弟
子快上一線,結果就是一麵倒。
要是姚天川不是劍客,不是如此執著於劍法,恐怕謝淵還不能這麼輕易取勝。
當然,若姚天川不用劍,那謝淵也就不用劍了,他腰帶上一直栓著個大寶貝。
“雲龍九式的威力太大了,不愧是直指宗師級的劍法!”
謝淵有些欣喜,哪怕隻是第一式,這掩人耳目、攝人心神、強擊破敵的效果,就讓同境不可抵禦。
頭一回學到這麼高深的功法,驗證了效果,他不由雀躍。
“還有破他絕招的那一下……心中莫名就有直覺,是不是在黑天書裡見過,養出來的靈光?”
謝淵眼神閃爍,這劍道黑天書果然還有額外收獲。
如此神妙,後麵有機會他得多在岩縫裡吹著。
“這下這小子該安分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拿得起劍。”
謝淵驗證了實力,又出了口惡氣,心中大為舒暢,頭往後一仰,睡起無夢大覺。
比劍第三日。
擂台邊賓主落座,滿滿當當。
然而不同於前兩日,今天場邊如此多的人,卻顯得安安靜靜,氣氛十分微妙。
昨日姚天川狠狠落了雲山劍宗的麵子,還擴大了事端,差點鬨起飛龍榜宗師的衝突,讓兩宗亦敵亦友的切磋論道,一下就變了味兒。
特彆是擂台過後,兩宗弟子又起了大衝突,私鬥了不知多少場,今日隊伍裡便有許多空隙,不少人養傷告假,臥病在床。
私鬥讓兩邊關係更為惡化,卻還是不止——
半夜中宋清平找上主峰,大鬨一場,聲稱姚天川被欺負了!
姚天川被欺負了?
雲山劍宗上下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白天不是那麼張揚那麼有實力麼?怎麼現在哭著找師長說被欺負了?
有些滑稽,也有些解氣……
可關鍵是以他實力,同境界誰欺負得了他?
劍宗上下,顯然對此並不知情。
結果宋清平非說是雲山劍宗大欺小,罵罵咧咧,又是李星拓出麵才壓下他的怒火,表示會找出和姚天川切磋的弟子。
但是宗師去欺負他,那是絕無可能。
好不容易哄走了宋清平,宗主長老們各自詢問弟子,卻一無所知,麵露茫然。
什麼時候,劍宗裡多了個如此強的氣血一變境弟子?
他們神色微妙的互相掃視,看看是哪個家夥偷偷練功,藏了一手。
實際上這自是不大可能,雲山上下都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一變境弟子,有的話早就派上擂台了。
他們倒是冒出兩個猜測:
找麻煩的實是司徒琴的人,或者是宗內哪位壞脾氣的長輩。
然而長輩修到現在還是氣血一變境的話,就算多幾十年經驗,恐怕也不會是姚天川對手,更大可能還真是哪位大欺小了………。。
李星拓也隻是說宗師絕不會出手,保不齊有些二變三變的老一輩劍宗門人找上去,一時卻也不知是誰。
但這個境界的高手,真的可以如宋清平說漏嘴那般,讓姚天川劍心失衡嗎?
隻有被吵醒的秦真陽神色一動,莫名想起近日那位神秘前輩。
這事雖然解氣,但要是真的,其實也未免丟分。
劍宗人固然暗爽,自不好表現在明麵;而藏劍閣門人個個沉凝,不好多提。
隻是姚天川被打得差點劍心崩碎的消息當然流傳出去,其他賓客聽到消息,便成了各種版本,連“劍峰有劍靈、出手懲狂徒”都來了,一時壓著興奮低聲議論不休。
故而今日的擂台邊上,相當安靜,莫名詭異,主客兩宗不說話,其他人更是眼神交流,似乎每個人都在審視著旁人,暗找昨夜到底是哪來的神秘高手。
而無論是劍宗劍閣弟子,還是旁的賓客,心裡都沒想過真會是一名同境弟子大敗姚天川,更不會往雜役裡去尋,哪怕似乎隱有這個傳言。
不少人倒是看著司徒琴這邊,其實若說是司徒琴背後隱隱站著的那位,派出天下第一教中的氣血一變境天驕魔徒,正麵擊敗姚天川,碎了他劍心,這樣聽起來似乎合理。
一時這個版本流傳開來,讓不少人暗自點頭。
而謝淵的形象,也從雲山劍宗的暴躁前輩,變成了魔教天驕、聖女子嗣暗衛、專門獵殺名門正派天才的大惡人。
許多眼神暗暗看來,然而司徒琴一臉無辜,小臉微微往旁邊轉了轉,似笑非笑道:
“看來惡人自有惡人磨,嗯,我還得謝謝這位惡人。”
她語氣輕柔,靈動的大眼睛裡不無震動,又是開心又是驚訝的瞥了後麵眼觀鼻鼻觀心的某位雜役。
他真勝了,而且還是一場大勝?
怎麼做到的……
“是啊是啊,琴妹說的是!我也看那家夥不順眼!隻……”
薛彥文在旁邊一桌,湊過腦袋來感慨。
“我沒跟你說!”
司徒琴不滿的收回目光,嫌棄道。
“額,不是跟我說嗎……”
李泰和紅姨安靜的坐在司徒琴兩邊,彼此微微對視一眼,皆是眼神深邃。
在場的就隻有他們才知道,到底這“神秘高手”是誰。
旁人猜測是
他們的人,又猜是劍宗的前輩高手——
隻能說兩個答案,各對一半。
謝淵還不算他們的人,但可能快了……
而他的表現,在劍宗算是高手弟子不錯,但也不是前輩。
兩名宗師眼神波動,皆是沒想過謝淵竟然真的能勝過姚天川。
畢竟在他們看來,兩人修為差距實在有點大,卻沒成想謝淵竟然能如此大勝一場,讓人瞠目。
李泰對優秀果決、為小姐出氣的年輕人自然是極為欣賞;而紅姨想著他竟比自己預料的還天賦驚人,恐怕小姐這下更是芳心顫動、眼無旁人了。
在眾多掃來蕩去的目光中,謝淵默默站立,如同其他所有普普通通的雜役弟子,一點兒也不起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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