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假人,從外至內愈顯得犀利,直覺告訴他,靠近石台的這些恐怕是氣血三變境的層次……
他不由默默退出了假人陣。
“或許可以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計。”
謝淵眼神閃爍,暗暗頷首。
將一二三層來回仔細看了幾遍,地形圖已記得滾瓜爛熟,謝淵對這裡不能說洞若觀火,隻能說了若指掌。
真若開啟,他就準備在這三層活動,第四層往上是決計不會去了。
此時都顯危險,遺跡開啟他怕塑像活過來,宗師以下怕不是一掌一個。
謝淵默默回到了一層,找了個不顯眼的石屋,在裡麵默默調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在這裡時間也沒意義。”
謝淵暗自思忖。
這裡視野被石柱遮蔽的最少,他決定在這裡靜待遺跡開啟,若是有人進來,也能透過窗戶第一時間觀察。
自己進來時盧佩已經和黑風老人、盧老三動上手,有三名宗師在場,按他估計,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了,盧老三想獨吞遺跡的計劃徹底泡湯。…。。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有多少人、什麼實力的武者會進來,在這裡摸清底細是最好的。
謝淵靜靜盤坐調息,調整著狀態,以等這遺跡開啟,時空重歸現實。
“修行還是有用的。”
察覺著修為的增長,謝淵微微點頭。
不過他預感遺跡開啟並不會太久,便隻是淺淺調息,不敢進入深度修煉的狀態。
說不清多久過後。
約莫一兩日,又想過了十幾天,在這
地方,謝淵的感知都有些不準確。
浮屠塔身忽然顫抖起來,空氣中的凝滯氛圍隨著震動逐漸消失,沉重的空氣似乎正在變得鮮活。
謝淵睜開眼睛,看著不斷搖晃的塔壁,眸光一閃。
開始了。
他心念一動,身影變得模糊,漸漸看不清楚。
浮屠塔一層大廳,忽然有許多道光芒一閃即逝。光芒過後,便是一道人影出現。
大離和西域的年輕強者,陸陸續續露出了身形,他們已經進入了浮屠塔遺跡之中。
然而不同於進入時的涇渭分明,出現在大廳中的他們位置卻是隨機分配、雜亂無比。
有些人直接落在靠近石屋的空曠地帶,周圍沒有一人;有些卻和敵人幾乎肩並著肩,麵麵相覷。
一時停滯之後,大廳裡驟然響起了喊殺聲。
中原西域本就不睦,更何況在這遺跡裡,湊在一起,便是龍爭虎鬥。
挨得近的強者們直接交起手來,有些人反應不及,當場便負了傷,發出慘哼。
不過大多數進入遺跡的都是一時俊傑,實力多在氣血二變,反應迅速,即使受傷,也沒有立即喪失戰鬥,而是周旋起來。
隻有一名大離俊彥,十分不走運的剛好和明王的弟子黑金剛羅托挨在一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拳搗碎了頭顱,成為了進入遺跡的第一個犧牲者。
“中原人真是羸弱。”
羅托收回拳頭,甩了甩手上的血液和腦漿,一臉不屑。
他看著近處一對正鬥得難解難分的對手,咧開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大步便湊了上去。
突然,一道飄忽的長劍突兀從旁邊刺來,仿佛隱於雲霧之中,根本看不真切。
羅托自不是庸手,瞬間停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犀利的一劍,然後屈指一彈,將長劍彈開,看向一旁。
秦真陽收回長劍,表情沉凝:
“羅托,你的對手是我。”
羅托黢黑醜陋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那先送你上路也是一樣!”
他拳泛黑光,帶著一陣厚重的呼嘯,狂猛地砸向秦真陽!
秦真陽長劍一轉,直接用出了絕學千山霧隱劍,劍勢如山巒,劍路如雲隱,穩穩接下了羅托的攻勢。
兩邊領頭的俊傑交起手來,其他的武者也乒乒乓乓的混戰一番,不過也有強者趁著混亂,悄悄的溜到一旁,探查起周圍那些神秘的小石屋來。…。。
“啊——”
“草,這是什麼???”
“啊……救救我……”
一層大廳不斷響起慘嚎與驚呼,鬥得激烈的眾人本不以為意。
然而慘嚎和驚呼太刺耳,不太像鬥法眾人發出來的,在這空曠的空間中起起伏伏,竟然蕩出了回音,引得許多人逐漸分心,慢慢停手。
越來越多的人去查探慘嚎的來源,然後發出了驚呼:
“人!哪來的人!”
“好像是盧老三手下的馬匪……”
“草,他們怎麼長在石頭上了?”
秦真陽正和羅托激烈的交鋒,秦真陽劍法雖然高超,羅托的狂猛力量和不敗身軀卻也極為難纏,兩人倒是一時平分秋色。
不過兩人顯然都隻是試探,耳朵中都聽見了周圍的動靜,也稍稍放慢了手腳。
秦真陽聽到彆人的議論,心裡一動,眉頭皺起,率先後躍收手,看了羅托一眼,慢慢退走。
羅托看著秦真陽,也不追擊。他大手掏掏耳朵,眉頭挑起:
“什麼東西叫的這麼怪?讓我看看怎麼個事……霍。”
另外一邊,秦真陽走到了對著石柱低聲誦念佛號的慧覺身邊,他麵前正有慘嚎發出。
“慧覺師傅,是什麼……?”
秦真陽看著麵前從石頭裡伸出上半身的馬匪,冒出了一腦袋問號。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這些馬匪施主大概是遺跡將開未開就進入此地,身體落入遺跡世界與真實界的縫隙,遂成這副模樣。”
慧覺一臉不忍,在馬匪麵前轉動佛珠,口誦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你受苦了,我為你誦念一篇佛經,望能消弭你的痛苦。”
他嘴唇翕動不聽,那馬匪還沒就死,一臉痛苦:
“臭禿驢,彆他媽嚎了,你若可憐我,就給我一個痛快!”
“施主,我佛慈悲,怎能妄動殺戒?你堅持住。”
慧覺一邊誦念佛經,一邊見那馬匪氣息奄奄,便拉起他的手,順著經脈渡入一股強勁的內息,讓那馬匪精神一振,哀嚎變得更大聲了一點。
“禿驢,老子讓你給我痛快,不是讓你折磨我!草,我究竟造了什麼孽,遇到了你……草,彆渡內息給我了,讓我死!!!”
“阿彌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是出家人,怎能見死不救?”
秦真陽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分不清慧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隻覺這菩提院的小高僧心思難測,沒有看起來那麼純淨。
然而看到這些馬匪的遭遇,他頓時泛起了無窮的擔憂:
“慧覺師傅,你……你可看到我的師弟師妹?”
“秦師兄,小僧沒有看到。”
慧覺
雙掌合十,靜靜說道。
“不成,我得去找他們!”
秦真陽麵目沉凝,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虎視眈眈的羅托,又有些猶疑:
“要是我走了,這羅托要是對我們這邊動手……”…。。
慧覺仿佛讀懂他的心聲,低眉道:
“秦師兄自去便是,這羅托交給我來抵擋。”
“你?慧覺師傅……你可有把握?”
秦真陽有些遲疑。
慧覺神色平淡:
“其他三變境的高手小僧或沒把握,這位佛兄佛功不正,小僧拖住他並無困難。”
慧覺表情仍然謙虛禮貌,語氣卻十分篤定,一點也沒有猶豫。
二變不懼三變麼……
想到他的師父、想到以他年紀就能入菩提院,秦真陽想來他也不會逞強,於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慧覺師傅,那就交給你了。”
“是,秦師兄。”
慧覺合十低眉,然後又站在馬匪麵前活體超度,隻不過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羅托身上。
羅托隱有所覺,遙遙看向慧覺,頓時眉頭一皺,如臨大敵。
秦真陽見狀,放下心來,迅速在場中遊走,擔憂的目光掃過一處又一處馬匪蘑菇,每掃過一處,沒找到黃子峰等同門,心中是既慶幸,又更為擔心。
不過在石柱中逛了一圈,秦真陽漸漸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
大廳雖然廣闊,也是一眼遙遙能見到頭。以他的遁速,不該這麼久都沒出如林石柱?
他驀地頓步,看著前方出現的馬匪,剛剛明明已經見過了。
陣法……
秦真陽環顧一圈,發現這石柱果真構成了一個陣法,若不注意,恐怕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不過既然堪破,這裡的陣法對他來說,算不上高明。雖然雲山劍宗不以陣法為長,但劍陣也會涉獵陣理,更何況劍修劍心通明,常常不易被影響。
謝淵站在遠處,遙遙看見秦真陽迅速看破這裡玄機,放下心來:
“對秦師兄來說,這一層應該沒什麼困難。”
不過對其他的大離高手來說,就不一定了,不少人在石柱迷陣和其上的壁畫迷惑中,呆呆愣愣,原地打轉,甚至精神全部投入了壁畫世界,一動不動,任由周圍的西域人悄悄摸了上來。
“這些西域高手,怎麼個個都懂?是盧老三?”
謝淵瞬間想了明白,表情一沉。
他在陣外看得分明,不少大離高手因為這石柱陣陷入被動,岌岌可危。
雖然進來這麼多人出乎意料,然而看著陣營劃分的涇渭分明,哪怕不認識這裡的大部分高手,也不妨礙謝淵有了傾向。
同為大離人,謝淵不說對家國多有情感,至少無法坐視同胞被外族屠戮。
“罷了,反正還沒人上第二層去。”
謝淵從石屋裡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房門,身形一動,從原地消失。
不遠處一名西域高手看著突兀打開的房門,頭皮一緊,心都提了起來。
他隻有氣血一變的修為,純粹是宗門離得近,明王想著少一人不如多一人,也就讓他進來湊數。
此人也是機靈,知道中間不是他能摻和的,一開始就往旁邊跑,靠著盧老三的攻略穿過石柱陣,想要在旁邊搜刮一番。…。。
一路順風順水,也沒中原高手注意到他,他正感覺自己運氣不錯,結果就看到這詭異打開的房門。
然而房門無風自動,裡麵卻什麼都沒有出來,半晌沒有動靜。
這人猶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身姿一僵,慢慢低頭。
看著胸口冒出來的刀尖,他至死也沒想通,敵人是哪裡冒出來的。
“這遺跡……有鬼!”
順手處理掉撞到麵前的倒黴西域人,謝淵收回長刀,來不及摸屍了,迅速的奔向最近的石柱。
一名拿著刀的中原高手正呆呆愣愣的看著石柱上的壁畫,渾不注意旁邊已有一名赤裸上身的西域高手悄悄摸到近處。
這名西域高手見沒有驚動他,正露出得意的笑容,忽然見那中原高手一個趔趄,仿佛被人踹了一腳,瞬間驚醒,眼睛一下就盯著自己:
“你這西域蠻子,竟敢偷襲於我,受死!”
艸,誰偷襲你了!
這西域高手眼睛一瞪,隻得拿起兵器,正要和對手戰在一處,突然心中一突,下意識的將手中的狼牙棒往旁邊一格,蕩開了一把長刀。
艸,誰偷襲我?
大離高手見對手莫名其妙朝著旁邊揮棒,有些納悶;然而棒刀相擊時,他似也看到有個隱隱的影子,心中頓時一凜。
但見奇異的影子沒有襲擊自己,而是又給了對手兩刀,他眼睛一亮,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揮刀上前,頓時壓製敵人,牢牢占據上風。
謝淵退到一旁,甩了甩手,暗道:
“二變境的力氣確實要大不少,現在還是硬碰不得。”
不過有他這幾下,西域高手束手束腳,被實力差不多的大離高手壓製,險象環生,肯定是難以幸免了。
他迅速跑到另一處石柱陣中,如法炮製,救下一名中原高手,這次這名高手和無形的他配合默契,竟然兩下直接將對手斬殺!
“這塔裡竟然還有我中原英靈?”
那名大離高手喃喃自語,對著虛空作了一揖,讓謝淵暗笑。
“對對對,我就是英靈。”
幾個回合過後,饒是場中混亂非常,大離這邊也逐漸知道了這遺跡裡有一個幽靈,一個大離的幽靈,在遺跡裡徘徊,專門幫助陷入危局的大離高手,瞬間就彌補了不如對手熟悉環境的劣勢。
而西域人則人心惶惶,低聲討論:
“盧老三是不是沒說全?”
“他肯定藏著一手!你們沒見盧天勇都不知去向了?”
“這裡不會真有鬼吧?我聽說遺跡裡有些高手殘念也很正常……隻是怎麼是個大離的鬼?”
“彆吵了!”
羅托一聲大吼,喝止了眾人。
他本就麵如黑炭,所以雖然此時表情不善,卻也看不出來。
“不管什麼鬼,遇到我,我也要將他一拳打散!都跟我走。”
羅托怒哼一聲,見這第一關奈何不得中原人,而那般若寺禿驢又一直盯著自己,讓他十分不舒服,便當先往一處石屋走去——那邊正是通向二層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