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眼神猛地一凝。
忘了!
他這雲山劍式老早就圓滿了,之後一直是掩飾著劍法境界與修為境界,根本忘了這還是套練法。
此次隻想著先交代這項收獲,看後麵還有什麼說法,結果一來就露了個大尾巴!
這可咋辦?
再嘴硬一下?
還是坦白算了?
想著那句經典老話,謝淵將心一橫,正準備張口,又見李星拓道:
“嗯,你剛剛領悟,隻是劍法層次拔高了,還不及練到那去。想來憑借你對雲山劍式的理解,後麵修行事半功倍,過不了多久修為境界就能追上。”
“額……”
還能這樣解釋?
好像沒有毛病。
謝淵愣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咽了進去,輕咳一聲:
“宗主說的是,我最近感覺也快突破了。”
“不錯。”
李星拓讚了一句,又微微抬眸:
“不過說起來,你現在才三練,竟然在十一階石台呆了九天。按理說,你的血氣水平,堅持不了那麼久才對。”
謝淵神情頓時再度肅然,低頭拱手解釋道:
“宗主,我之前在遺跡裡跟師兄師姐們收獲了血龍丹,服用之後狀態大好,應當是這樣方才堅持這麼久。”
“九天,那你是把血龍丹當糖豆吃了啊?”
李星拓似笑非笑道。
謝淵硬著頭皮:
“練功心切,沒忍住多吃了點。”
“哦,這樣。第一次進遺跡收獲寶物,情有可原。”
李星拓點點頭,忍不住又慢慢笑道:
“可是,石台第一階到第九階才是外練的境界,第十階往上,那都是氣血蛻變的層次了。你血龍丹吃再多,血氣本質又沒突破,怎麼呆的了九天?”
什麼?
第十階往上就是氣血蛻變境了?
謝淵一時呆住,他還以為十九階才是。
他忍不住道:
“宗主你不是給我們批了第十九階麼?”
“這不你就過了第十階嗎?真是一個驚喜。”
李星拓撫掌笑道。
謝淵頓時無言。
他的眼珠迅速轉動,思考著怎麼狡辯。
但是好像無論如何都說不通了。…。。
林真四練水平,天賦優秀,同樣服用了血龍丹,才在第十一階堅持了一天。
自己對外不過三練,哪怕本是外練的石台就算了,用天賦、毅力都可以強行解釋,但那竟然是氣血蛻變境的石台!一個三練,怎麼越小境界越大境界吹九天的風?
怪自己太皮糙肉厚,根本感覺不出來……
謝淵眼睛一閉,正待交待,落個從輕發落,又聽李星拓道:
“你是不是在遺跡裡得了什麼異寶?不然解釋不通啊。”
嗯?
謝淵張開眼睛,看著李星拓探尋的眼神,靈光一閃。
對啊,我不是進了遺跡嗎?
一切交給神秘的上古遺跡不就得了!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我在遺跡二層時偶然服用了一粒天青色的藥丸,好像對體質增強極大!”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當時服用之後我就暈了,後來連番波折,遺跡又如幻境般消失,我自己都以為是做夢,竟然忘了此事。”
“哦,這樣啊,那怪不得你能在第十一階待九天,原來是服用了不知名的寶藥啊。”
李星拓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他搖頭道:
“話可以亂說,東西可不能亂吃,以後你探索遺跡,還得記住了。”
“……好的。”
謝淵總覺得李星拓好像話裡有話,可是看他模樣好像又都是認真的。
死了又沒死透,暴露了又沒完全暴露,謝淵自己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隻感覺身心備受折磨。
他這樣又不可能主動交代,隻能繼續硬著頭皮裝傻。
李星拓又上下打量了謝淵兩眼,微笑道:
“不管是遺跡還是劍峰,這也算是你的造化。特彆是能在劍峰感悟這麼久,說明你的劍道天賦不差。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資,進了內門努力修行,不要浪費了。”
說罷,他擺了擺手:
“下去吧。”
謝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難以置信道:
“宗主,額,我下去了?”
“不然你還有什麼事嗎?”
李星拓抬起眼皮問道。
“沒、沒有。”
謝淵行了一禮,下意識就想抬腿離開這個讓他壓力沉重的地方,他的背上幾乎都濕了一片。
不過他想了一想,心裡始終不踏實,試探著再問道:
“宗
主,我元宵節想告假兩天,下山去過節,不知可不可以?”
李星拓一聽,頓時放下手中的卷宗,一雙看不出心思的平靜眼眸,定定的看著謝淵。
謝淵頭皮一緊,正想說當他沒說,就見李星拓挑眉道:
“這種事情,你給內門的師長說就行,還用給我講?若弟子們的批假都要我來,這卷宗都堆哪裡去了!”
他拍了拍麵前的卷宗,似乎也有些不滿。
看來宗主也不想乾活……
謝淵乾笑一聲,低聲解釋道:…。。
“我想著宗主關心弟子,故而想先請宗主批準。”
“我批準?難不成,你不準備回來了?”
李星拓斜眼道。
“不、不是!自然要回來的。”
謝淵心中一顫,他剛剛確實這樣想過。
“那不就得了,又不是退出宗門。劍峰我都看了你兩天了,事情有一堆,請個假還要問我,怎麼,宗門要圍著你轉啊?”
李星拓似笑非笑道:
“乾脆這把椅子你來坐,卷宗你來批,我也想放兩天假去過元宵!”
謝淵摸了摸額頭不存在的汗,這話怎麼敢接?
他乾笑道:
“宗主說笑了,我哪有這本事。”
“我看你麼,本事是大得很。”
李星拓淡淡說道,揮了揮手:
“還不快走?真想被我按在這裡,再也不下山了麼?”
謝淵一個激靈,連忙拱手施禮:
“宗主,弟子告退!”
他小心翼翼的倒退出了書房,見李星拓埋首卷宗真不管他,立即轉身快步離開。
“對了。”
謝淵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幾乎將他嚇得跳起來。
他轉回頭去,見李星拓頭也不抬,若有所指的說道:
“這幾日,小心點其他長老……彆被他們拿下了。”
啊?
什麼意思?
謝淵麵露不解,見李星拓不再搭理他,隻得默默又行一禮,轉身離開。
李星拓將頭從卷宗裡抬起來,看著謝淵的背影,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
謝淵一路回到入雲峰自己的小屋,路上除了時不時投來的好奇眼神,再也沒有遇到什麼異樣。
沒有刀斧手,沒有黑衣人,沒有宗門執法隊將自己押走……
一路無事,如同他是最正常不過的弟子。
但這樣才不正常吧?
謝淵皺著眉頭,給自己又燒水沏茶,邊倒水邊開始思索,連茶水滿溢都沒有察覺。
“宗主他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察覺還是沒察覺?
“要說看出來了,可是他為何不說破?一直表現的似是而非,好像根本沒看出問題一樣;
“要說沒看出來,嗯,不信。”
謝淵搖搖頭。
李星拓明明看出他好幾處破綻,然而自己轉眼間又給補上了。
到底是真這樣想?還是在教我呢?
謝淵簡直一頭莫名,隻覺非要說李星拓仍被蒙在鼓裡,好像也完全能說得過去。
但這可能嗎?
謝淵陷入沉思。
而且,他最後又讓我小心長老們是什麼意思?
他們要將我拿下?
難道說……是自己已經暴露,但長老都一心保衛宗門。
而他作為宗主,準備保下我這個臥底?
宗主何故造反呐?
而且,如果長老真要動手……
小心長老?我?
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隱藏是隱藏了,真實實力就是個一變境,還真能對抗宗師長老不成?
還是說長老可能要來試探,宗主是教我說話來著,免得落了口實?…。。
可這又是為了什麼?宗內黨爭?
謝淵隻覺得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被李星拓的表現弄得發昏。
“玩不過玩不過,不愧是宗主,薑還是老的辣。”
謝淵歎了口氣,隻能說他頭發白是有原因的。
論心眼子,自己不是這些老油條的對手。
不過……
就這樣放自己回來,也說了可以隨意告假。
難道說,自己真的沒事?
謝淵沉吟一下,掏出司徒琴的信件輕輕摩挲,然後乾脆在書桌前坐下,拿出信紙,提筆回信。
過了片刻,信已寫好,他喚來一名雜役弟子,讓其以最快的速度幫自己寄出信件。
隨後他呼了口氣,在房內靜下心神,開始練功。
當下也隻能靜觀其變,既然還沒事發生,那就當無事發生。
雲山離雲州府並不遠,在謝淵的特彆囑托下,信件半日即到,而第二天晌午,他就收到了回信。
“約自己共賞元宵燈會?”
謝淵見信件果然寄出,而且收到了回信,一陣沉吟。
他並沒有在信裡多說,於是司徒琴欣然回信,約他共度元宵。
那便去告假試試,會不會是李
星拓自己不說,但是已授意彆人不同意,這也算上位者的常見手段了。
謝淵找到內門的一位管事師長,說了來意。
“元宵告假?張山,你來了內院一天課沒上,現在就要請假?”
那師長皺著眉頭,淡淡道:
“不要以為自己天資驚人,就享有特權了,練功還是勤快點。
“這次先準你,沒有下次了。回來得補上課程,我會考校你的功課。”
謝淵本來心中正道果然,還莫名得意自己猜對了心思。
結果聽到最後一句時,他頓時愣住:
“啊?真讓我走?”
“什麼意思?你到底是想去不想去?”
那師長蹙眉道。
“……謝謝呂教習。”
謝淵一臉怪異的拱拱手,然後回去收拾東西。
一定是在山門處攔我……
“內門,張山,元宵後兩日回歸。好了,你走吧。”
山門處,看守弟子做好登記,客氣的說道。
“……不應該啊?”
謝淵一臉納悶的踏出山門,喃喃自語,讓看守弟子麵麵相覷,不知他在說什麼。
等走到雲山鎮上,然後又出了雲山鎮,回首已經看不見雲山的山門,謝淵一臉古怪:
“不應該啊……也許,在前麵。”
……
“不應該啊?”
看著雲州府的城門,謝淵一臉木然,不知道第幾次說了這四個字。
一路他都想著會有人讓他站住,可是一路上都沒見到有人來找他。
疑神疑鬼間,每每看到有人看著他時,他心中甚至都生出莫名的期望;
然而最終對方也隻是和他擦肩而過,讓他的想法再次落空,竟然都失望起來。
“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