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世家(1 / 2)

第215章?世家

太陽漸漸升起,陽光投在謝淵身上,在田埂上拉出斜斜長長的影子。

謝淵看著對麵驚疑不定的持棍老者,冷哼道:

“擄掠人口,欺壓民眾,致無辜者慘死,致無數家庭破滅!如此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

那老者聽了這一番話,麵露可笑神色:

“就為了這個理由,你們竟敢來招惹我們?天真!”

“就這個理由!世上總有人看不慣你們作惡,管你背景如何。”

謝淵認真道。

本來他當初身在雲照,就深刻體會到地方官和武館幫派沆瀣一氣,會給當地造成多大的危害,多少平民商戶,早被金剛門強行吞並霸占;而雲照的局勢還遠不如烏河這般糜爛,至少有縣令和龍騰鏢局製衡。

而烏河現在,上下皆是籠罩在一隻黑手之下,想擄掠人口就擄掠人口,想放火滅口就放火滅口,當地百姓求告無門,逆來順受。

更何況販賣人口、拐賣婦女兒童這樣的極惡,謝淵不管哪一世都看不得,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這裡都成了大氣候,謝淵忍不了,管他後麵是多大的世家撐腰,今天也得管上一管。

反正他已是通緝犯,得罪了官府,也不怕再得罪個世家,大不了做回張山回劍宗躲著。

既是懲奸除惡,料想李星拓絕對不會因此而不收留他,反倒還會讚許有加。

謝淵現在背後也算有靠山,再者說,旁邊並肩的夥伴亦不怕世家,並且可以說是最不怕世家的少女了。

他指著老者,冷然喝道:

“你就是那錢先生?藏頭露尾,又不敢自報家門,明裡暗裡無非就說是哪一大家?

“金陵姚,還是邕陽錢?千年世家,如今這麼見不得人麼!”

那老者麵色微沉,緩緩道:

“你了解這麼多,就不該莽撞。這裡的事情很關鍵,你壞了事,恐怕不管你是哪家的子弟,都要付出代價。”

謝淵冷笑一聲:

“雲遮霧繞的,廢話真多。罷了,等我抓住你,再問個水落石出,看看你們要做什麼勾當!”

他長劍一抖,化作一片白光,如同濃濃雲霧,罩向了老者。

幾乎同時,司徒琴在後麵撥動琴弦,無形氣勁後發先至,擊向錢先生。

老者麵色凜然,舉起鐵棍。

他仿佛手中有萬鈞力,動作吃力無比,在平地帶起狂風,擋住司徒琴的琴箭,亦吹開謝淵的雲霧。

謝淵神色一肅,看這錢先生似乎要用絕招,金鐘罩全力催發,身周如同一個金色大鐘倒扣,將其完全護住。

老者將鐵棍舉過頭頂,渾身血氣如同旋風般纏繞,處處炸起漣漪,卻始終沒有破開,完全抵擋住了司徒琴連綿不絕的音波攻擊。

他氣勢蓄到極限,暴喝一聲,陡然將鐵棒砸下,其勢如同泰山壓頂!…。。

謝淵感覺這一棒避無可避,麵色認真,手中長劍瞬間縮短變寬,化作一柄萱花大斧,雙手握持,嘿了一聲,逆流而上,斬出一道黑色的光環,悍然迎擊!

帶著狂風的鐵棒和閃著黑光的大斧交接在一起,而後並沒有爆發驚天動地的動靜出來,而是遠遠蕩開。

謝淵頓感意外,結果卻看到神威凜凜的錢先生竟然借勢猛然爆退,瞬間加到極速,遁回莊園裡去!

這看起來勢不可擋的一記重棍,竟然隻是撤退的虛招?

謝淵暗罵老賊奸滑,還沒見誰這麼大的氣勢是為逃跑的。他一抬腿,雲龍步施展開來,猛地追過去。

司徒琴雙手連揮,琴弦急動,揮灑出一道又一道的無形氣箭,擊向錢先生。

然而錢先生那一棍蕩起的氣勁,全部纏繞在自己身上,沒有一絲灌入鐵棍,成為了如同金鐘罩般毫無死角的防禦。

誰能想到,這竟是一手防護己身用來撤退的招式?

司徒琴秀眉一擰,把琴一收,跟在謝淵身後不遠處,同樣往莊園追去。

兩人一前一後,綴著錢先生,雖然逐漸拉近距離,然而他這突如其來的借勢逃跑,一息之間就遁出老遠,在兩人追近之前,便入了莊園。

莊園大門隨後嘭的一聲,緊緊閉上。

謝淵見狀,腳步不停,猛地在門口台階一踏,高高躍起,渾身金光閃爍,直接翻牆而過。

“咻咻咻——”

謝淵剛在牆頭露出身形,下麵就是一陣強勁的箭雨,攢射而來!

謝淵神色微動,這些利箭準頭不低,勁力十足,皆是重弓射出,封鎖他身周與前進路線,讓他避無可避。

顯然下麵這隊持弓護衛,不弱於軍中精銳!這蓬箭雨,可以直接要了尋常高手的命。

但謝淵自是不怕。

箭雨難避,然而他本也沒準備閃避,身周金光大亮,將所有長箭儘數擋在金鐘罩外,發出叮叮叮的回響。

謝淵穩穩落在弓箭手之中,手中百變玄兵又化為斬月大斧的模樣,直接回旋一斬,蕩了一整圈。

周圍頓時慘呼連連,血漿斷肢橫飛,弓箭手瞬間死傷大半,空出一片空地。

斬月猛惡,正適合群戰!

謝淵見錢先生穿過前麵回廊,去得遠了,眼神一凝,直衝而去;身後司徒琴輕盈的立在牆簷上,蓮步一頓,微微側身,素手一抬,便摘下一支利箭,看也不看就擲了回去。

咻的一聲,角落裡傳出一聲悶哼,再沒動靜。

她居高臨下,看著謝淵追殺錢先生的身影,默默的在屋頂間縱躍跟隨。

她此時用的步法又不像雲龍步,卻同樣高妙迅捷,靈活輕盈,優雅無比,在高矮不一的屋頂間飄飄蕩蕩,如履平地,緊緊追著兩人。

司徒琴眼觀六路,時見有護衛隊伍想要截殺謝淵,攔他去路,乾脆立在莊園正中高處,取出古琴,奏響殺伐之音。…。。

於是但凡要靠近謝淵的護衛,皆渾身巨震,眼中發紅而耳朵嗡鳴,捂住耳朵也全無用處,隨後直接一片一片的軟倒在地,滿地打滾,喪失戰力。

謝淵見攔路的障礙都被司徒琴製伏,精神一振,吐氣開聲,再度加速,直追錢先生後背。

老者見滿莊護衛也攔不住謝淵二人分毫,怒目圓睜,疾行中陡然回棍:

“欺人太甚!”

這一棍突如其來,迅猛無儔,直接掃斷回廊梁柱,回廊霎時傾斜而下,壓向謝淵。

謝淵見廊頂和鐵棍一同襲來,往旁邊一閃,出了廊外,又見老者躍了出來,雙手舉棍過頂,朝自己以泰山之勢劈來!

謝淵不打算跟老者硬拚,再度閃身,躲開這一棍,隨後手中斧化長劍,舞出雲遮霧繞、神龍潛藏之勢,將老者全身罩住。

錢先生陷入雲龍九式之中,一時目之所見儘皆為白,一道威壓極大的寒光在雲層穿行,不知何時便會探首,卻含而不發,繞而不擊,忽左忽右,見首而不得尾,給了他極為沉重的壓力。

他明明一身修為遠高對手,便是氣血二變境後期與剛突破的差距,在這番劍招之下卻全無用處,磅礴血氣分毫奈何不得謝淵,隻能徑取守勢。

老者鐵棍勉力抵禦了幾次雲龍探爪的試探,感受著那難以匹敵的威力,手臂微麻,腦海中靈光一閃,喝道:

“雲龍九式!你這是雲龍九式……怎麼可能!”

謝淵不答,隻是手上劍光再度轉疾,準備儘快拿下錢先生。

老者麵目驚疑不定,雲龍九式是雲山劍宗的宗師級劍法,名聲遠揚,變幻莫測,威力極大,正符合眼前人劍招特點。

然而他明顯是剛剛突破二變境的血氣,怎麼可能會這宗師劍法,還練得如此熟練,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雲山劍宗的人察覺這裡不對,前來調查?可是這小子也一直不報身份……

老者又驚又疑,然而在謝淵如潮攻勢下逐漸敗退,後背都抵到牆上。

這莊園廣大,內裡構造卻是橫通豎直,涇渭分明,如同監牢,守衛森嚴,駐滿護衛。

但司徒琴駐在高處,壓製全莊,渾然不懼自己目標顯眼。

打了這麼久,老者身邊一直沒有援手,於是他知道,這裡沒人會來救他。

想明白這點,他麵色逐漸沉凝。

要是落到對麵手上,同樣活不了命,若是說了不該說的,下場隻會更慘。

老者臉色逐漸慘然,忽而一聲長笑,鐵棍如奇峰突起,鑽出謝淵劍光營造的雲層:

“雲龍九式聲名遠揚,老夫死前能夠領教,也是幸事!”

謝淵見老者不顧己身,殺招往自己身上招呼,饒是有金鐘罩護體,也不想硬接。

他雲龍步一錯,微微閃身,手上長劍卻不停,繼續壓製老者,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淺傷,劃出一溜血花。…。。

老者勉力退開,隻受輕傷。

他要是慢一分短一寸,便是開膛破腹之禍。

然而和死亡擦肩而過,他渾然不懼,鐵棒再揮,重重砸下!

謝淵往旁邊躍起,避開這一棍,剛剛站立的地麵霎時砸出一個大坑,碎石飛濺,塵土飛揚。

趁著錢先生鐵棍沒能收回,他於空中陡然出劍,如神龍探爪,居高臨下,直刺老者胸腹!

老者勉力用棍尾來格,卻抵擋不及,腹部頓時中劍。

謝淵長劍一探即收,留下一個血窟窿,站在老者對麵,道:

“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老者捂著肚子,指間有鮮血汨汨滲出,淡笑道:

“閣下功法多變,劍法犀利,兵器玄奇,老夫自愧不如。”

謝淵神色微鬆,點頭道:

“好,那你……”

“但要老夫投降,那是絕無可能!”

老者手一抖,鐵棍如毒蛇探頭,陡然翹起,刺向謝淵!

謝淵眉目一凝,長劍瞬間斬下,和鐵棍硬撼一記,手臂大震!

兩道無形氣勁襲來,一者和謝淵同力壓下鐵棍,另一記直接刺向老者胸膛。

老者胸口頓時破開,鮮血狂噴而出;他怒目圓睜,還想要甩動鐵棍,然而再也使不起力氣,隻得拄著兵器,口唇溢血,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慢慢垂首,沒了氣息。

老者的身軀雖然又瘦又矮,然而死後兀自矗立,氣勢衝天不倒。

司徒琴落到謝淵身邊,低聲道:

“一時著急……”

謝淵搖搖頭:

“是這對手厲害,這錢先生,是那邕陽

錢氏的麼?”

司徒琴眉頭微蹙:

“不好說,不過這般寧死不屈,不像錢氏的風格……”

謝淵聽她評價,沉重的心緒都忍不住有些莞爾。

司徒琴以前說過,邕陽錢氏輕功傳家,遇事跑得最快。

這老者寧死不降,最後拚命更是存了死誌,求死一般,讓兩人都有些不解,同時心中沉重。

到底是多大秘密,讓他寧願一死也不吐露一個字?

謝淵籲了口氣:

“莊園在這,隻有自己去看了。”

司徒琴點點頭,兩人如旋風般在莊園搜尋起來。

然而早在兩人和錢先生纏鬥時,偌大莊園就處處起火,一片混亂,看來是有護衛存著毀滅證據的心思。

除了莊園護衛,這裡亦有不少仆婦雜役,此時四處奔逃驚叫。而許多房間裡響起了呼救聲,謝淵挨著扭開鐵鎖,裡麵紛紛逃出許多年輕女子乃至孩童,儘皆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謝淵和司徒琴麵色沉凝,組織被抓起的受害者往莊園外跑去,路上若海還有護衛膽敢阻攔的,皆不是兩人一合之敵,漸漸前路暢通,再無人敢攔路。

等到將人都帶出莊園外,謝淵進去搜查一番,再沒找到他人,而該有的賬目、名冊等等,更是一本也沒見到,恐怕早就付之一炬。…。。

他眉頭微蹙,再出到莊外,見司徒琴正將那些女人小孩聚在一起,細細詢問。

這些人驚魂未定,此時見逃出生天,哭聲一片。謝淵粗略數去,竟然不下百人!

一個烏河縣,不至於能走失這麼多人?

謝淵正眉峰聚起,司徒琴走過來,低聲道:

“我問了幾個,這裡不止烏河本地人士,雲州各地以及雁州那邊,乃至關外都有!”

謝淵已經看到裡麵有幾個色目人種,曼妙多姿,一看便是西域美人。

他挨個看去,發現這裡麵形形色色的女子都有,大部分都清秀可人,極個彆的已可稱得上傾城佳人,還有幾人麵貌肖似,似乎是一母同胞。

至於小孩,大部分看起聰慧伶俐,部分額頭還有刺字,部分卻又沒有,但也虎頭虎腦,不知是何分類。

這幅場景,就如同人口販賣市場,各色“貨物”皆有,儘皆都是上等,讓謝淵和司徒琴都麵沉如水。

莊園的動靜和火光早就引起了周圍村民的注意,而這跑出來的大批女子小孩,更是讓烏河本地的村民想到什麼,驚聲四起,奔走相告,消息逐漸傳開。

於是不多時的功夫,縣城裡就有許多人急急忙忙的湧到莊園這邊,湊到這些女子小孩麵前,帶著充滿希冀的目光,一個一個的尋找。

隻是可惜,這些百姓的家人都走失許久,早就不在此處,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百來號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會兒也就該看個遍,知道自己家人在不在。

但他們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死心,直到再三確認自家妻女小孩不在這裡,眼裡的神光才一點一滴的黯淡下去。

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蓮兒!”

然後老兩口便抱著一名少女,激動非常。這正是最近才走失女兒的烏河居民,此時一家團圓,三人湊在一起,欣喜若狂。

“虎娃兒!”

“翠翠!”

又有兩家尋覓到自家的女兒小孩,還沒被轉運走的烏河本地受害者頓時找到親人。

劫後餘生,悲喜交集,又哭又笑,讓周圍親人走失或者遠離家鄉的受害者們百感交集,感同身受,默默垂淚,卻不知自己的親人在何方。

“姑娘,你也是被拐的?你是哪兒人?沒地兒去就先到大娘家呆著,我看你和我女兒真像……我會幫你回家的。”

也有烏河百姓找不到自家親人,對其他被拐至此的受害者憐愛非常,準備竭儘所能的幫助。

他們也許本不是多有愛心多麼寬裕的家庭,隻是希望這樣做了,有朝一日自家兒女在外也能受到善待。

人群之中,一名頭發花白、渾身臟兮兮的老乞丐正在一個一個的拉著那群女子看,口中還不斷念叨:

“玉兒,玉兒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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