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潛龍榜七十二(1 / 2)

第218章?潛龍榜七十二

烏河縣衙。

距離縣令姚知章被於縣衙中斬首已過去了數日。

新的縣令還沒有這麼快上任,目前烏河縣的事務都由縣丞以及縣尉代領,而那間凶案發生的書房則被封存起來。

雖然縣丞趁這短暫的時間可以過過縣令癮,但他完全沒有去那書房裡當老爺的想法。

太慘烈了。

現在書房的梁柱都還是暗紅色的。

基本上縣衙裡的人現在都繞著那間書房走,甚至有些衙役還傳晚上書房裡仍傳出姚大人的哀嚎。

縣衙裡的絕大部分人不知道姚知章為什麼會被殺。

雖然他們都聽命於姚知章,也有幾個心腹,但沒有一個人是能真正摻和進去的。

這事情牽涉太廣,哪怕姚知章也隻是一個執行者、協調者而已,更多的時候都是聽錢先生的指令辦事,更不用說縣衙裡這些人了。

故而衙役、吏員們發現姚知章的屍體、看到那一行血字之後,隻道“雲照殺官狂徒”流竄到烏河作案,姚知章是倒黴。

死於任上,可謂為了百姓嘔心瀝血,死而後已,縣衙還好好的為他操辦了一場,上書要請上麵嘉獎。

隻是不知道怎麼被雲州府衙打下來了,倒讓他們歎惋一番。

在無形的手操縱下,這龐大的人口走失案,真凶之名被掩蓋在水麵之下。

嘎吱一聲。

被封起來的書房門被打開。

一名身穿捕快服、腳踏飛雲履的男子踏入其中,仔細查看起書房裡的痕跡來。

他在牆上那行未被擦去的字跡上凝視了半晌,然後又抬頭,仔細的看著梁柱和天花板上的暗紅色血跡。

他慢慢低頭,注意到了房間內從上到下每一處暗紅色深淺不一的痕跡,輕易的判斷出了當時的場景。

不複雜,謝淵闖入房間,先傷了姚知章,然後一刀斷頭,留字離開。

蘇行在房間內靜靜思索。

外麵縣丞、縣尉和一乾捕快衙役站了一堆,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乾擾了這位春雨樓最熾手可熱、最年輕有為的神捕辦案。

隻不過底下的捕頭們都有些疑惑,悄悄交換著眼色。

這案發現場並不複雜,縣太爺被殺之後立即就有衙役趕到,甚至凶手還堂而皇之的留字,並且都有人證明看到那畫像上的通緝犯謝淵在縣衙側門出現過。

可以說這是人證物證確鑿、再簡單不過的案子,蘇神捕為何久久不發一言?

蘇行在書房內靜立半晌,揮了揮手,縣丞立即走上前去,對書房似有些忌諱一般,就在門外躬身:

“蘇神捕有何吩咐?”

“縣丞大人,請問姚縣令生前,可得罪了誰?”

蘇行慢慢問道。

縣丞一臉沉痛道:

“蘇大人,姚縣令奉公為民、兩袖清風,管理烏河縣有方,在縣衙是有口皆碑,百姓亦對其十分愛戴。下官屬實是想不到,這惡徒為何要殘殺姚縣令呐!”…。。

蘇行點了點頭,突然問道:

“聽說這裡最近發生了一起特大的人口販賣案,就是姚縣令遇害那幾日。會不會和這有關?”

縣丞臉色微變,他隱隱知道縣裡有這些事情,但是他無根無底屬牆頭草的,從來不過問不摻和不吱聲。

現下蘇行發問,縣丞額了一聲,無辜道:

“下官不知道,姚縣令未曾和我們吩咐過。”

蘇行轉頭,看了他一眼,讓縣丞突然有一股透心涼的感覺。

好在蘇行也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挪回了目光,點頭道:

“我知曉了,走吧。”

縣丞鬆了口氣,見蘇行似乎已經沒有再過問的意思,連忙小跑跟上:

“蘇神捕,下官幾人在烏河最好的臨河雅軒訂了些本地特色菜式,為蘇神捕接風洗塵,嗬嗬,還請蘇神捕賞臉。”

這蘇行近一年都在大離西北邊境數州活動,大有駐紮此地的勢頭,烏河本地的官僚自然想要和他搞好關係。

不過蘇行隻是搖了搖頭:

“不用破費,我已經用過飯了,不餓。”

縣丞啊了一聲:

“這、蘇神捕遠道而來,一路疲乏,若是不想用膳,不如讓下官引蘇大人去雅軒小酌幾杯,賞賞風景,也讓我等一聞京師風華,領略春雨樓神捕風采。”

蘇行還是搖頭,隻道;

“我的確吃過了,來縣衙時在路邊吃了麵,喝不下酒。既然公事已畢,這便告辭。”

縣丞和縣尉等烏河縣的官員見蘇行拱了拱手,大步離開,挽留都不及,隻得麵麵相覷,歎了口氣。

“早聽說這位蘇神捕對人不假辭色,從不與人結交,如今看來,傳言非虛。”

“如此做派,怎麼為官?怪不得從京師被派到這邊來……”

“誒,也不能這樣說。我聽說春雨樓獨立於各級衙門,裡麵也和外麵不同。蘇行怎麼也是武道宗師,年輕神捕,不至於被排擠。”

“那就是瞧不上我等了,哼

,吃麵?這個理由都想得出來……”

蘇行的確是吃了一大碗烏河辣拌麵才來的。

也不知怎的,他近幾個月來,每到一個地方辦案,都先要到本地出名的麵館去吃一碗麵。

順道再默默觀察麵板食客,以及周圍路人,對當地有了初步印象之後,特彆是,確認麵館裡沒有通緝犯之後,再去衙門接洽。

本來這隻是幾次不甘的執念,蘇行自己也覺得無趣。但數次之後,他發現這西北的麵食著實不錯,和京師是不一樣的風味,故而漸漸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回到驛站,蘇行在房間內盤膝於床,靜坐調息。

過了沒多久,一道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蘇行睜開眼睛,下床打開門,見到外麵一個穿著普通的中年男子,便微微側身,示意他進來。

男子進屋,朝著蘇行抱拳行禮:

“屬下見過蘇神捕!”…。。

蘇行點點頭,回身去給他倒了一杯茶,見他誠惶誠恐的接過,才道:

“你的靴子沒換,還是官靴。”

男子愣了一下,下意識低頭一看,然後才道:

“蘇大人,卑職來得急,沒及全身置換……”

“有心人是看得到的。並且驛站裡有混雜的紅土,是外地馬車帶來,而本地絕無這樣的土壤。你靴底沾了這泥土,回去縣衙,有心人看得出來你到過哪裡。”

蘇行搖了搖頭:

“要當密探,就得方方麵麵都注意。你的功夫還需磨煉,就先在衙門裡當當耳朵,宗門邪教之類,不用想了,去也是送命。”

中年男子滿頭大汗,惶恐道:

“蘇大人說的是,卑職回去定好好反省!”

蘇行不再糾結這事,而是問道:

“你在這這麼久了,查出什麼來?”

中年男人把頭埋低,低聲道:

“蘇大人,這烏河的人口走失,的確和縣令姚知章有關。他與本地的船幫聯絡甚密,而我悄悄查了許多次,看見船幫會不定期的在深夜裡開撥吃水極重大船,我想那便是他們轉運人口的船隻。有許多次姚知章剛和船幫幫主會過,晚上就有船隻開動。”

“有拿到證據麼?”

蘇行隻是問道。

中年男子一臉慚愧:

“他們守備甚嚴,極其小心,而且背後……似乎還有勢力,我沒拿到證據。”

“背後還有勢力?是誰知道麼?”

蘇行微微皺眉。

男子搖了搖頭:

“屬下隻是猜測。我仔細觀察姚知章許久,蛛絲馬跡之間,總感覺在這裡他不似主導者,似乎仍受人指揮。並且以往有些江湖俠士來過,甚至是雲山劍宗的人,但都無功而返,全是姚知章暗中阻攔。

“但我感覺姚知章手下沒這份力量,畢竟他隻是姚家的邊緣人物。這次城外那處農莊,便應是他們之前的大本營,之前也從未暴露過異樣,我想那裡不是他管的。”

蘇行緩緩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道:

“那麼姚知章是有問題的,基本可以確定。”

“屬下以為是的。”

蘇行頓了一下,慢慢道:

“我想謝淵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殺這姚知章。”

“姚知章明麵上很會籠絡人心,但實際上小肚雞腸、冷漠殘暴,若有人行俠仗義找到他,並不意外。不過,他畢竟是朝廷的官,謝淵這廝……”

密探語氣不善。

蘇行搖頭道:

“不錯。雖然謝淵兩次犯案,除的都是惡官,但大離自有律法在,不需要這等犯禁俠客。他們自以為是為名請命,實際上自身亦是混亂之源!而且……”

想到血字,想到麵館,蘇行沉聲道:

“這謝淵性格惡劣,喜歡挑釁,危害極大,我必親手將其捉拿歸案!”

蘇行說完,又問道:

“你之前還說,這次還有秋風樓的天階刺客現身?”…。。

提到秋風樓,兩人麵色都有些嚴肅。密探點點頭:

“在城外的河邊發現了大戰痕跡,應是謝淵和那位……聯手擊殺秋風樓天階刺客,致命傷是利斧腰斬。”

“帶我去看。”

兩人先到了義莊,蘇行細細查看了天階刺客的屍體,眉頭一點一點的皺起。

隨後他又同密探到了河邊大戰戰場,看了那些還沒有被撫平的痕跡,久久無言。

“天階刺客,竟然也死於他的手下。”

蘇行向來沉靜的臉色有些波動,眼神深處有按捺不住的震驚。

密探有些納悶,忍不住提醒道:

“蘇大人,還有那位……屬下見這的痕跡,大部分應該都是那位的手筆,謝淵應該隻是打打下手。”

蘇行輕輕吸了口氣:

“那位的音律神功了得,但看這的痕跡,就知還殺不了天階刺客。她就算製住了刺客,想要將其一擊斃命也不易,三變境的秋風樓刺客體魄極為強悍。應當是兩人齊心協力,由謝淵於關鍵時刻,一擊斬殺敵人。”

他沉默一下,低聲道:

“外練時的他就能傷到宗師,現下一擊腰斬三變境,也不算奇怪了。”

話雖如此說,蘇行的語氣裡還是有些說

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既有震驚欣賞與訝異,可想到是這等惡人,又有了幾分痛恨凝重。

密探聽到蘇行如此判斷,愣了半晌,才嘶聲道:

“您的意思,還是這謝淵出的主力?”

“沒有謝淵,那位決計殺不了這刺客,至少也是五五分工。”

蘇行篤定道。

密探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能和那位小姐比肩麼?那他的實力……”

蘇行的語氣十分複雜:

“氣血二變境。”

密探瞳孔一縮,不可思議道:

“蘇大人,您之前追蹤他時,就是去年,他不是才外練麼……”

作為蘇行的直係下屬,他自然知道蘇行之前提交的報告,對這個讓他頂頭上司吃癟的通緝犯印象深刻,還留意了許久。

隻是沒想到這次就和他擦肩而過,故而密探趕忙彙報,讓蘇行迅速來到了烏河縣。

“不錯。”

蘇行看著波濤起伏的烏河,恰如他此時的心情。

密探得他確認,也是一時失神。

一年之內,兩次破境。

饒是春雨樓的探員見多識廣,在京中看多天驕,在樓中更是閱遍天下英傑卷宗,也數不出幾個如此樣人物。

他都不到一年便可以從外練突破到氣血二變了,再給他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天下會不會要再多第二個薛明河?

蘇行想著想著,心緒越發的難以平靜。

他沉聲道:

“還得和樓裡彙報此事,這謝淵的危險性,要再往上調一調。”

密探試探道:

“您的意思是?”

“必須引起重視,一旦發現他的蹤跡,儘早抓住他!不然恐就奈何他不得了。”…。。

蘇行說道。

身為春雨樓最年輕的宗師神捕,竟也擔心謝淵成長得太過迅速麼?

密探一時無言,沒想到蘇行給他的評價這麼高。可是想到他剛剛說的那些,又覺有幾分道理。

“那您……”

“自然要上調他的通緝等級。另外,我還有個想法……”

蘇行眼神一閃,暗下決心,不能再放任謝淵如此迅速成長下去。

密探見蘇行不打算細說,躊躇一下,問道:

“不過蘇大人,謝淵既然和那位走得近,有同伴之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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