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搖頭道:
“什麼都沒看到,可能是無聊的人亂叫。”
林真一聽,抿起嘴唇,臉色一垮:
“說不定是真的呢?寧師姐,我們出去看看吧!”
“走吧走吧,散散心也好!”
寧紫瞪了謝淵一眼,似乎覺得他不解風情。
謝淵回過頭,和眼神莫名的秦真陽對視一眼,輕咳一聲,走到書房裡去。
關好房門,秦真陽主動問道:
“張……師弟,剛剛是怎麼回事?”
謝淵組織了下語言,低聲道:
“我碰到慧覺了,然後……”
他把事情大致講了一遍,主要講準備和慧覺、張均一夜探姚府,看能否查得王之義遇害之事的真相。
秦真陽聽完之後,一陣恍惚,沉默了許久,神色都沒有恢複過來。
他……竟然能戰勝慧覺了?…。。
天龍榜第三的徒弟、般若寺的真傳、年紀輕輕就入了菩提院的慧覺?
秦真陽是見過慧覺的,就在西漠的浮屠塔遺跡裡。雖然他沒
怎麼見到慧覺出手,可是從那和尚從始至終的淡然、以及對麵對三變境毫無懼色來看,便知他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對得起他的背景和天賦。
秦真陽對慧覺的印象相當深刻,可是這樣的慧覺,竟然都被謝淵戰而勝之?
劍宗大師兄一向沉穩的表情也難以掩飾的露出震驚之色,他沉默半晌,才緩緩道:
“然後你們又碰到了張均一?”
又是一個大宗師的小弟子……
謝淵不知該說是碰到的還是慧覺主動等到的,這和尚總有幾分神秘。
但他還是點點頭:
“這道士也是個熱血俠義之士,我和他還算投緣,便準備一起去探探,看能否找到姚家作惡的鐵證。”
秦真陽微微沉默,眼神露出幾分複雜。
他明明記得前不久來,這位師弟還是宗門裡名不見經傳的雜役弟子來著。
可是現在他不但自己實力提升迅速,在宗內也如坐火箭般的到了內門,要不是身份特殊肯定能拜入宗師門下,並且他身周交遊結識的,都已經是如此等級的人物了麼?
天龍榜第二第三名的親傳弟子,那就是大離境內頂尖的年輕武者,真正的武道天驕。雖說看樣子兩人好說話的很,可若是一般的武者,哪有能和他們交流的資格?若自身層次不一樣,是不可能強行湊在一起的。
真龍不與螻蟻為伍,能得到這二人的認可,足以說明謝淵自身也是同一層次的年輕人。
秦真陽緩緩歎了口氣,這樣的師弟,要真是自家的親師弟就好了。
他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養,務必養足精神。雖然有兩名不俗的同伴,但是世家祖宅,絕對算得上龍潭虎穴了,你千萬不得大意。我不便與你同去,但你自己小心,以保重自身為主。若是不行,便用師父給你的東西,先逃出來再說。”
謝淵鄭重的點點頭,他也知道此行馬虎不得,必須萬分小心。
回到房中,謝淵服了顆回元丹,盤坐於床上,慢慢調息修行,恢複著體力。
直到夕陽西下,銀月東起,漸漸上了中天。
謝淵睜開眼睛,將自身衣物鞋襪一絲不苟的整理好,再將武器丹藥各歸位置,然後便悄然出門,去到白天和慧覺、張均一定下的彙合地點。
小河邊。
時值午夜,此等偏僻地,除了銀月撒下輝光,讓河水都染上朦朧的白,嘩啦啦的奔騰中,反射出淡淡夢幻的波光。
謝淵見兩人已經在這,和他們點點頭招呼。
慧覺掃過二人,見都準備好了,便帶路道:
“二位施主請隨我來。”
三人化作淡淡的影子,在月光下幾乎不可看見,沿著小巷往金陵城潛去。…。。
不需要行多遠,謝淵就看到了那高高的院牆,看到了那在繁華金陵占據了整整數條街坊的城中之城。
金陵姚家,祖宅。
金陵姚家在前朝的前朝似是皇族,那時的朝廷就定都金陵,傳言說姚家的祖宅那時還是皇宮。
不過朝代更迭數次,數千年過去,許多事情都不可考,但金陵姚家傳承了千年,和城外波濤滾滾、永不止歇的大江一直都是金陵城的標誌,仿佛亙古不變,屹立不倒。
但二十年前那場八門之亂,差一點就將千年姚家徹底打垮了。發了瘋的大宗師,從黑暗中蘇醒的天下第一大教,不計後果、不擇手段起來便是千年世家也搖搖欲墜,直到如今仍然沒有彌補回損失的元氣來。
姚家近百年都沒有大宗師,但飛龍榜的宗師還是有幾位的,隻是在八門之亂裡全部身隕,甚至連普通的宗師都所剩不多,還不如一些次一級的勢力。說起來,這大概是姚家曆史上有數的虛弱時刻。
若非如此,三個年輕人應該是不敢往姚家的祖宅裡鑽的。
“從這裡翻進去?”
謝淵看著高聳的院牆,看向慧覺。
慧覺雙掌合十:
“小僧感覺,這裡是守衛與強者感應最為薄弱之處。”
感覺?
謝淵不置可否,張均一卻問道:
“你怎麼知道?姚家人手可不少,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強者巡邏不斷,豈會有死角?”
慧覺帶著淡淡微笑:
“平時自然是沒有的,還得感謝謝施主。”
謝淵看著張均一望過來,有些莫名其妙的搖搖頭,然後忽然心中一動,想到路上無處不在的那些姚家高手:
“你是說白天那些抓我的人?”
“不錯,姚家的人總不是無窮無儘的。去找謝施主了,家裡人就少了。當然,雖然晚上大部分都回來,但調動來去,便有了空當。”
慧覺笑道。
謝淵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心中一動。
原來也不是亂嚎的……看來那時,他就想好晚上要來姚家“拜訪”了。
幾人小聲商議一陣,各展輕身功法,從牆上越過。
期間慧覺還鄭重提醒,有些地方不能落腳,不然恐怕整個宅子的人都知道這裡有人了。
三人翻了進去,落到一處花園之中。
謝淵的天隱術已經最大限度的張開,如今的他可以將身周近處的人也覆蓋,再加上慧覺身上散發的若有若無的空靈之意,三人現在若不是宗師過來,應當是無人能
見。
但畢竟是世家祖地,內裡巡邏密集、機關暗步,還不知有沒有高手持著寶物警戒。
謝淵並看不清楚,看張均一更是一頭霧水。
然而有慧覺在前麵引路,手中不時撚動,口中更是暗暗念誦,也不知是什麼手段,總能辨彆出安全路徑,如同在自家一般快速穿行,直往宅內深處走去。…。。
謝淵感覺這和尚越發的高深莫測,不愧是般若寺的高僧大德、神僧傳人,手段難料;相比之下張均一就純粹得多,就是功法威力無疇,讓高僧也有些吃力。
三人快速路過一個院落,謝淵往裡麵掃了一眼,忽然眼睛一張,停住腳步。
“怎麼了?”
兩人趕忙同時站定,圍繞著謝淵,不敢出他天隱術,不然恐被宅內宗師借必定會有的寶物感知。
“看到個熟人……”
謝淵看著院內深夜仍在練劍的年輕人,眼神一動。
院內的年輕人持劍狂舞,眼神深邃,表情如癡如狂,仿佛心中隻有劍法一般。
他旁邊還有個中年人,看著他欲言又止,等他一套劍法舞完,才歎口氣道:
“天川,你休息一下吧,勞逸結合。”
姚天川搖搖頭:
“若是休息,怎能擊敗雲山劍宗的人?”
中年男子哎道:
“那肯定是那劍宗的前輩不要臉來著,同輩豈有人是你劍法敵手?更不用說你又苦修數月,這次小潛龍會,必定一變境奪魁!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姚天川眼神幽暗:
“不是的……”
他不再說話,又猛地刺出數劍,將麵前的假人紛紛斬成碎片,才悶聲道:
“不重新勝過此人,我練武何為?便從這次小潛龍會開始,我必定要一路以無敵之勢拔得頭籌,而後找到那人,將其斬於劍下,以正劍心!”
姚天川眼神寒光閃爍,冷冰冰道:
“這次小潛龍會有劍宗的人來?我就先從他們開刀,劍宗的人壞我劍心,我也要讓這雲山劍宗的人見到我之後,再也握不了劍!”
謝淵在門外靜靜聽完,看了姚天川一眼,低聲道:
“走吧。”
慧覺和張均一對視一眼,看著謝淵,都有些奇怪。
“阿彌陀佛,謝施主肯定在心裡憋壞事了。”
慧覺小聲道。
張均一橫了他一眼:
“你以為誰都是你這賊禿?”
這姚天川好不容易重新揮劍,但看起來似乎已經有些心魔,隻想找自己報仇……
聽過那一番話,謝淵眸光一閃,暗道找個時機,讓他如願好了。
慧覺繼續往前帶路,愈發靠近核心處,見到前方宮殿似的群落,他正要踏入,忽然腳步一頓。
“這裡有陣法……”
慧覺眉頭微皺,看著月洞旁的隱隱波動說道。
謝淵湊近一看,自己並不通高深陣法,也無能為力。
要是慕姑娘在的話,肯定沒有問題……說起來,都多久沒見她了?
謝淵正在出神,張均一問慧覺:
“和尚,你終於也沒辦法了?”
“阿彌陀佛,小僧又不是真佛,還能滿足你所有心願不成?”
慧覺反唇相譏。
張均一皺著眉頭:
“沒用的賊禿!那可咋辦?”
“張施主,你有用你上。”
慧覺嗬道。…。。
張均一看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我試試。”
慧覺一愣,趕忙道:
“你彆衝動!試出問題,都走到這裡麵,咱們跑都跑不掉!”
謝淵也回過神來,看著張均一,想了想,問道:
“張道長,你有把握?”
“有一點。”
張均一點點頭,在慧覺驚異的眼神中,拿起桃木劍,當空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符。
一道清光亮起,印在月洞上,仿佛水波蕩漾。
三人莫名感覺這裡通暢了,試探著邁步,果然正常進入。
慧覺上上下下打量著張均一:
“張施主,你怎麼還會五行八卦?”
“貧道畢竟是道士。”
張均一老神在在的收起桃木劍。
不過在兩人的注視下,他還是咳了一聲,低聲道:
“但我平時不喜歡學這些,其他的都不太會。就是陣法師父說越到後麵越必須要懂,強行讓我記了個式子,隻要不脫八卦樊籠的,大概都有機會破解……哎,那些玩意兒太難,學著費勁!”
謝淵一臉莫名,這是大宗師看徒弟太笨,乾脆給了他把萬能鑰匙?
慧覺也斜眼看著張均一,連連搖頭:
“阿彌陀佛,傻人有傻福。”
幾人繼續往前走,很快到了這片核心區域的書房。
這裡麵的東西,大概是整個姚家的賬目、秘辛,都在此有跡可循。
隻不過三人不敢擅自闖入,裡麵又十分廣大,翻也不知翻多久。
他們先繞著這片區域轉了一圈,沒見到其他異樣,又
回到書房,還是準備進入搜尋一番。
正研究門口是否有機關之時,遠處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三人對視一眼,連忙跑到旁邊的廊柱後躲藏。
片刻後,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走到書房門口,謝淵悄然探出一點頭,看見兩道男子身影正好進了書房。
他微微皺眉,怎麼感覺其中一人有些眼熟?
“錢兄,勞你從邕陽趕來。”
一人說話道。
另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那謝淵既然在金陵現身,我自然要來看看。”
錢兄?
為了我而來?
謝淵眉頭緊皺,突然眼神一凝,想起那個身影為何眼熟。
錢先生!
“般若寺慧覺應當是真的來了,寧國公白日已經見過他。但是說那謝淵勝過慧覺,這……”
“我雖也覺難以置信,但那謝淵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短短時間再有進步,也不是不可能。”
錢先生的聲音有些凝重,緩緩道。
“哎,這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來破壞我們的事情,而且還緊追不放,看來得早日除掉。”
“你們派人了麼?”
“白日已經將高手儘數派出搜捕,可惜在城裡一無所獲,所以我才懷疑他到底在不在。”
“你們在金陵城,都抓不住一個小輩麼?”
聽著錢先生口中的隱隱責怪之意,姚慶來沉默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