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生微微變色,沒想到寧紫起手直擊之後是如此巧妙的一招,劍招銜接之間絲滑非常,想來是早有預料。
他麵色沉凝,豎起的劍稍稍轉過角度,朝旁邊一磕,在脖頸之前擋住了寧紫的利劍。
手上傳來了超乎預料的大力,雖然知道寧紫嬌媚冷豔的外表下是氣血二變境的高手,但如此修為還是讓邵文生吃了一驚。
好在曲寧書院的弟子向來以氣力見長,手上微微一抖便就穩住,雙手猛地一緊,直接發力回推,發起了反擊!
以邵文生的力氣,這一下爆發大力,隻要寧紫稍微反應慢半拍,恐怕就是長劍倒推切入自己咽喉的下場,極為凶險。
當然,邵文生是憐香惜玉的書生,肯定會在最後停下的………。。
正這樣想著,他預料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寧紫在他發力的瞬間就將長劍撤回,而後邵文生感覺麵前微微發冷。
他力道已出,手上的劍還來不及撤回,寧紫的劍便一收一放,趁著這個空當將利劍抵在他的胸口點了一下。
邵文生因著慣性一個踉蹌前衝,寧紫隻是微微一側身便躲了過去。
而後他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裡長衫已破,胸口肌肉一個細小的血點,隻是破皮之傷,無傷戰力。
但邵文生麵色變幻不定,隨後長歎一聲,轉身對寧紫作揖道:
“寧姑娘劍法出神入化,小生甘拜下風。”
剛剛寧紫若是不收劍,邵文生自己的衝勢就會讓長劍毫無滯澀的插入胸口,勝負自然分出。
而她還能收劍,體現的遊刃有餘,就讓邵文生明白自己的實力和她有多大的差距,然而這還不止——
收劍就罷了,這劍鋒隻在自己胸口點了一下,既真正的“傷”到了他,卻連傷都不算。
剛剛好擦破皮,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碰巧,寧紫的劍法精妙,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一瞬間看出這一切,邵文生不說已經知道自己輸了,就算沒有輸,恐怕也無再戰的心思。
他乾脆的下台,讓台下的觀眾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就結束了?
雲山劍宗碰上曲寧書院,本來還以為有一場龍爭虎鬥,結果也就是數招便分出勝負。
而且底下的大多數觀眾修為和上麵差距實在太遠,許多人根本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摸不清門道,隻知道雲山劍宗這個豔麗火辣的女劍客搶攻幾招,對麵就招架不住。
感覺……除了比劍的人好看,切磋也不怎麼好看?
“雲山劍宗、寧紫勝!”
隨著裁判的一聲高喊,台下還是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管得看的看不明白,看不清劍招,還有其他風景,亦值得慶賀。
寧紫下台休息,隨後又是其他高手上場。
謝淵微微點頭,今日的質量,果然比昨天高得多,不隻是體現在修為方麵。
功法精妙、招式淩厲,今天的大多數都是精英,基本都是世家與其他大門派子弟。
比如那琅琊王氏的少女,看起來極為年輕,然而功法幾乎無人能夠匹敵,三招之內就把不弱的對手打落擂台,效率跟寧紫也差不多了。
謝淵幾人都是微微嚴肅,這個王家女當是寧紫的勁敵;好在她似乎突破的不太久,修為並不算高,寧紫在這方麵倒占了優勢。
一輪過後,台上台下的眾人都對這次小潛龍會的參賽者有了印象與判斷。
最強的兩人,明顯就是寧紫與王氏女子,她們對陣敵人都是數個回合之間就結束戰鬥,顯得對麵敵人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而今天的參賽者,可都不算弱。
見是兩名女子出風頭,一人明豔火辣,一人大家閨秀,皆是養眼的女俠;…。。
雖然有許多人看得熱鬨,眼睛放光,卻也有人覺得陰盛陽衰,對台上的男武者發出噓聲。
“女人都打不過,廢物!”
雖然自己連上台的資格都沒有,但不妨礙他們混在人群中大放厥詞,讓上麵的幾名武者都是麵色一黑。
謝淵在樓上將目光掃過台上那些高手,暗自想道:
“的確都不是俗手,若能和他們交手,倒也能磨煉自己的武技。”
上台之人各有傳承,交手切磋當有不同收獲。
但真算起來,隻有寧紫和王家女子夠得到潛龍榜高手的門檻。
謝淵的修為雖然不見得超過這許多人,但戰力卻是超過修為,真要上台,那第二個見真湖的名額又要收下了。
“寧師妹的機會很大,那琅琊王氏的子弟雖然天賦極佳,底蘊深厚,但看起來是第一次出門,爭鬥經驗差寧師妹許多,再加上修為差距,我看鬥起來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秦真陽連連點頭,露出幾分期待。
這次要是寧師妹也奪魁,那小潛龍會最大贏家就成了他們雲山劍宗了。到時候他帶著師弟師妹同入見真湖,一宗占三個名額,盛景前所未有。
宗門在師尊的帶領下確實是蒸蒸日上!
謝淵也頷首道:
“秦師兄說得有理。”
如果沒有其他人乾擾的話……
擂台上。
裁判正要讓台上的選手第二輪抓鬮,突然旁邊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
“裁判,現在我再報個名,不知能不能行?”
唰唰唰,無數道目光射到擂台一旁,看到了說話的年輕人。
這年輕男子劍眉星目,神采奕奕,英氣逼人,而看起來似乎對比武抱有極大的熱情,顯得他身上那身湛藍的道袍有些格格不入,感覺更應該換成武者慣穿的勁裝。
裁判愣了一下,蹙眉道:
“這位小道長,不知你是哪家的?報名早已截止,若是想要參加,明年請你師長提前與我姚家聯絡。”
“不行了嗎?為啥?”
道士聞言,歎了口氣:
“昨天不是也有臨時報名的?我還想著今天也能成。”
裁判被打斷比試進程本有不滿,見這年輕道士糾纏不放,有些不耐道:
“昨天事出有因,是樓上的主家同意,若道長有特殊緣由,亦可向樓上去說……你姓甚名誰、來自何方?”
他說了一會兒,覺得這道士氣質不凡,還是耐著性子再問了一嘴。
“貧道張均一,從玄真宗而來。”
張均一打了個稽首,歎氣道:
“你們不是給我宗發了請帖麼?本來是沒想著參加的,但來都來了……”
張均一?玄真宗張均一?
不隻是裁判,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好像之前沒聽說玄真宗有這麼個出名的弟子,那是在哪聽聞的呢……
“你……你是不是前段時間在金陵跟……額。”…。。
旁邊的
觀眾靈光一閃,想起了張均一的名字,在一片安靜中大叫出聲。
不過說了一半,他總算反應過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可惜已經晚了。
經他這一提醒,擂台邊的無數人都響起了這張均一是誰。
這是玄真宗掌教真人、天下第二大宗師玉虛真人的關門弟子!
但他更為出名的,顯然不是出身,而是前段時間和般若寺慧覺、以及那個謝淵聯手擊敗了姚家的宗師姚亦隆!
沒想到今天見到正主了。
而且……還要參加姚家主辦的小潛龍會?
頓時許多人露出了興奮與古怪的表情,紛紛看向了台上的裁判。
裁判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怎麼是這個家夥?
他有些無措的看向望江樓上,然後轉回頭慢慢道:
“原來是玄真宗的張道長,久仰……了。”
他一聲久仰說得難受無比,但玄真宗的傳人又不可能得罪,隻得等樓上傳來指示。
五樓上,姚家主麵無表情,看著旁邊靜靜等候他指令的姚慶來,淡淡道:
“玄真宗的高徒都來了,我小潛龍會豈不是蓬蓽生輝?他要來比,就歡迎他上來。”
姚慶來猶豫一下:
“家主,可是他才……”
“這種時候,難道能拒絕嗎?讓玄真宗怎麼看、讓天下人怎麼看?反倒說我們氣量狹小,說我們怕了!”
姚家主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能不能動點腦子?敞開大門、辦此盛會,彆說是張均一要來,就是那謝淵要來,也讓他上!哼,隻是料他沒有靠山也不敢來,不然讓他走也走不了!”
擂台上的裁判很快就接到了家主的意思。等那個傳話的弟子走後,他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張均一:
“張道長,請上台來抓鬮吧。”
觀眾們見姚家同意了張均一參加小潛龍會,頓時喧嘩起來。
“真讓他上啦?姚家也太有意思了!”
“這才是大家族的氣魄,不愧是金陵世家。”
“大家族被人打了宗師屁都不敢放一個,還讓人想上台比武就上台比武?還不是怕玄真宗罷了。若是以前,姚家斷不會讓區區小輩拿捏。”
一時觀眾們評價各異,說什麼的都有。張均一出現在這裡,本來就讓姚家騎虎難下,不管是驅逐也好還是允許也好,都很為難。
究其原因,還是宗師被氣血蛻變境擊敗,不管怎麼說都是難看。
張均一看起來神色清澈,但當場發聲,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他咧嘴一笑,一躍上了高台,然後才將心思全部放在比武上。
少年道士打了個稽首,朗聲道:
“也不必抓鬮浪費時間。貧道就站在這裡,欲與眾位道友輪流切磋,這樣快當些。”
什麼?
聽到這話,不隻是觀眾一片嘩然,台上的武者也是麵麵相覷,臉色都有些難堪。…。。
未免有些太囂張了吧?
觀眾們自然都流露出興奮的神色,反正看熱鬨不嫌事大,本來就是觀眾,這種事情越多越好。
但台上武者就不這樣想了。
這玄真宗的傳人,未免有些太過猖狂,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雖然聽到玄真宗的名頭時,他們都下意識的謹慎,但是身為武者,見對手竟然這樣小瞧自己,那就管不了玄真宗還是般若寺了。
寧紫當先擰起眉頭,呸道:
“小道士口氣這麼大,等會可彆被姐姐打的哭鼻子了!”
一臉溫文爾雅模樣的王家小姐也抿起紅唇:
“張道兄如此自負,小女子倒要討教一二。”
其他參賽者皆是摩拳擦掌,紛紛想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張均一。
張均一看這般架勢,露出爽朗的笑容:
“貧道無意小瞧諸位同道,隻不過我的戰績,你們也聽過……”
他這樣一說,台上諸位都是一怔,神色有些古怪,儘量控製住笑意,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許多,
台下則就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縱然許多人不敢得罪姚家,但這種場合總有膽大的,人堆裡笑笑,讓姚家的人臉色都發黑。
張均一團團一禮:
“貧道不敢說必勝,但見諸位功夫皆是不俗,便不由技癢,想領教每一位的功夫,以開眼界。若是下台,便是貧道學藝不精,敵不過高人。還請諸位不吝賜教!”
台上的人聽他這樣說,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寧紫輕哼一聲,頭一仰,當先踏步而出:
“那就讓我來會會你。雲山劍宗,寧紫!”
其他人見她搶先,目光都有些奇異。
既然張均一主動求車輪戰,那肯定是越到後麵的人越占便宜,說不定有機會擊敗這玄真宗高徒,一舉揚名天下。
而這寧紫竟然主動求先,豈不是要麵對一個全盛狀態的張均一?那她的勝算恐怕極為渺茫,殊為不智。
其他人眼光閃爍,然而王家小姐卻是本來挪動了腳步,見被寧紫搶先一步,隻得無奈的退下。
樓上的秦真陽微笑道:
“寧師妹還是這樣不服輸的性子。”
林真接
話道:
“寧師姐自然不想占彆人便宜,能有對陣玄真宗傳人的機會,她巴不得呢。”
“劍宗從來爭先,武者當如是也。”
秦真陽笑著點頭。
旁邊的謝淵默默注視,看著台上幾人下意識的退了半步,隻有最強的兩名女子搶著機會,深以為然的輕輕頷首。
無關男女,強者從不落於人後。
張均一看著對麵豔麗嫵媚的女子,認真的打了個稽首:
“玄真宗,張均一。”
其他人很快散開,留下兩人在台上相對而立。
裁判麵色沉凝,心裡默默支持起劍宗弟子來,隨後他也退到台邊,手高高舉起,猛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