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陽晟身形晃了一晃,本來也要被強大的水流衝走,但是定水珠隻是微微一閃,他就停在了原處,穩穩當當,毫不費力。
看著前麵被衝走的兩人,他眼神一閃,露出一絲凝重。
這樣都能被二人擋下?
就算修為還高出一層,要不是自己有定水珠,恐怕真不是兩人對手……
好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給了他安全感,讓他心下一緩,凝視著謝淵和張均一的身影,
錢陽晟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定水珠,周圍百丈內的水域都緩緩震動起來。
謝淵感覺這片湖水正在被烈火烹煮,仿佛整片湖床就是個大鍋,而下麵有天神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燒,漸漸要將這湖水都煮沸。
“這家夥要憋大的了!”
謝淵看著周圍湧出無數氣泡,湖水漸漸沸騰,而遠處的錢陽晟麵前的漸漸凝聚出一把巨劍,看其規模,可以輕易將這整片湖水都一分為二。
心下陡然傳來危險感覺,謝淵眼神一肅,腳步一錯,直接往錢陽晟麵前衝去。
隻是水下移動緩慢,而他們剛剛又被衝出百丈,一時很難接近錢陽晟去阻止。
眼看那能斬破整片湖域的巨劍就要成型,謝淵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濃。他掏出大力金剛丸,正要服用,忽然聽到後麵傳來聲音:
“上有太虛,中有乾坤,下有人間,蓋三清、三清……哎呀,記不住了。
“算了!老道助我!”
謝淵感覺後麵傳來一股至真至聖、至大至純的道力,下意識回頭,卻見張均一麵前飄蕩著一張青色符紙,於湖水中緩緩燃燒。
強橫的威壓從上麵傳來,謝淵幾乎生出頂禮膜拜的衝動,不由眼睛大睜。
這又是張均一從玉虛真人那領的神符?
好強大的氣勢。
張均一將麵前的神符激活,表情看起來有些吃力,暗暗想道:
“早知道背書應該認真一點……”
神符頃刻間燃燒殆儘,他手一揮,麵前的磅礴清光往前麵掃去,將那幾近成型的玄水巨劍如同遇到陽光的春雪般一下融化,滌蕩無形,而後繼續前行籠罩向錢陽晟的定水珠,將其完全包裹,封鎖住了其中的藍光。
錢陽晟呆呆愣愣,任憑如何催發這定水珠,它都紋絲不動,已經跟自己失去了聯係。
怎麼會這樣?雖然自己拿到定水珠不久,也在姚家人的幫助下初步掌握,如同自己的法寶一般。…。。
按說憑借這定水珠,自己在見真湖中該縱橫無敵,結果這便被破解了?
錢陽晟再度不甘的嘗試一下,發現無論如何也不能突破清光掌控這定水珠,也不敢將清光揣進懷裡,隻得將其往旁邊一丟,咬牙切齒的看著麵前的兩人。<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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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定水珠堪稱水中至寶,然而玄真宗不愧是玄真宗,一道弟子能夠催動的神符便將其壓製。
然而這三清正符是天下第二的大宗師交給關門弟子的防身法寶,若不能破解這定水珠,那未免也不夠看。
謝淵給衝過來的張均一比了個大拇指:
“道士,厲害了!”
“是老道厲害。”
張均一搖了搖頭,倒不居功。
他看向錢陽晟,大笑一聲:
“姓錢的,讓你不用定水珠你不聽,既然你自己不想體麵,我隻有幫你體麵了!”
他暗暗也鬆了口氣,若是對手拿著定水珠,在這湖裡就算再加個慧覺,三人一起恐怕也不是對手。
錢陽晟緊緊咬著牙,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他慢慢抽出長劍,麵色變得平靜而冷漠:
“罷了,沒有定水珠又如何?就憑你們兩個二變境的家夥,以為真能敵得過我嗎?”
姚亦隆老邁,就算年輕的時候也算不上實力出眾。
莫不是以為打跑了苟延殘喘的姚家人,就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錢陽晟在湖水中懸浮而立,長劍一指,陡然衝了上來。
謝淵和張均一對視一眼,一左一右,默契的往兩邊散開。
兩人都是天驕,已經合作過一次,不用多說便知道如何並肩作戰。
錢陽晟一看兩人分開,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衝著左邊的謝淵衝去,大喝道:
“還敢分兵?受死吧!”
謝淵暗罵一聲,弄丟你定水珠的是那道士,怎麼你還氣衝衝的朝我來?
欺軟怕硬的家夥,就欺負自己後麵沒有大宗師撐腰。
謝淵眼中幽光一閃,忽而從水域中消失。
錢陽晟看著謝淵如同融入水流般再次不見蹤影,雖然憑借水流的擾動隱隱感覺他潛了出去,但失了定水珠的他再也無法準確判斷謝淵的運動軌跡,很快便在周圍湧動不休的水流中完全丟失了謝淵的蹤跡。
他目光一凝,正要扭頭尋找,後麵就襲來了一股強勁的水流,正是張均一殺到。
錢陽晟迅速轉身,長劍一揮,格住了張均一的桃木劍。
張均一渾身一震,被這一劍的大力劈得不受控製的往後倒退而去,用力蹬了幾下才停住身形。
不同於陸地上,水下沒有憑依,若是氣力懸殊,吃虧的那方很難穩得住身形。
錢陽晟冷哼一聲:
“不過如此!”
張均一呸了一口:
“徒有修為,給你嘚瑟的!”
他桃木劍一揮,一道水龍迅猛的擊向錢陽晟。道法自然,錢陽晟沒了定水珠,可張均一的功法都是自身的,還能利用周圍的環境。…。。
錢陽晟臉色一沉,長劍正要劈散這道水龍,忽然感覺背後的水流有隱蔽的波動,心中一悸。
他下意識的轉身回頭,將長劍前伸,恰好格擋住了謝淵的斧頭,渾身大震,輪到自己倒飛而出。
眼看著飛向了張均一的水龍,錢陽晟輕喝一聲,腳步眼花繚亂的連點,在水中瞬間變幻了身形,和水龍擦肩而過,隻是腿上挨了一下,刹那便滲出鮮血。
他悶哼一聲,沒想到這水龍威力如此強勁,正要防範張均一的第二記,卻見謝淵直接就乘勝追擊,殺了過來。
錢陽晟麵色難看,長劍迎向那揮劈而來的斧頭,哪知劍走到一半,卻見那斧頭詭異的拉長變細。
他還以為是水流扭曲了視線,遲鈍一下,就見那斧頭變為了長劍,在周圍朦朧的水光和氣泡中陡然刺出,直奔自己胸口而來!
什麼鬼東西?
錢陽晟麵色大變,倉促間來不及回劍,隻得一咬牙繼續將長劍遞向謝淵,似乎想要拚個同歸於儘。
謝淵並不管他,繼續遞出長劍。眼看要刺到錢陽晟心口,卻仿佛遭遇了一層氣盾。白光一閃,他這雲龍九式的全力一擊被無形之力擋開,一道破碎聲響起,似乎是護身法器。
看來這家夥地位還不低……這般年紀這般修為,倒也不讓人意外。
謝淵眼光一閃,腳步輕踏,蕩出水流,身形便飄逸的滑過,輕巧的躲開了錢陽晟絕命一擊。
劍心發動,謝淵若不是有把握躲開錢陽晟的反擊,可不會跟他拚命。
在這般劍道之巔的獨特能力下,縱然對手修為高過他,隻要用劍,就會發現處處掣肘。
江湖人大多用刀,然而世家大族的卻慣愛使劍。
劍者,兵中之君,王者風範,最為大族子弟鐘愛。
而謝淵就欣賞他們這股勢頭,身為劍宗一員,惟願天下人人愛劍,劍道蓬勃生長……
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看遍劍法、有克製劍客的能力。
錢陽晟發現自己這一劍落空,身形反而不穩,對手眼中冷光一現,又是一劍如電刺來。
他有意回劍抵擋,然而水中不比岸上,讓他動作有些不靈,再加上謝淵的劍法雲遮霧繞、飄飄忽忽,摸不清真意。隻是一花眼間,那劍就如雲中探出的神龍,陡然再刺心口。
看你有幾件護身法寶、身家比司徒琴如何?
錢陽晟一咬牙,渾身血氣沸騰,周圍的湖水猛地波動起來。
他用儘全身力氣,將劍回收,險之又險的磕開謝
淵的劍鋒,胸口卻被劃拉出一溜血痕,隻差一點就開膛破肚。
隨後他眼神發冷,一腳如同毒蠍甩尾,帶出幻影,直接蹬向謝淵!
謝淵察覺到迅猛的水流,麵色微變,渾身金光大亮,而後凝聚向下身,正是總結和慧覺戰鬥之後,偷師來的將金鐘罩凝到局部的思路。…。。
這一招很不好控製,但謝淵雖然就花了十天,回想慧覺施為,也能初具雛形,至少讓上身的半個光罩都凝到下半部分,強度增加一倍。
三變境的全力一腳蹬到謝淵金鐘罩上,瞬間將其踹飛十餘丈,金鐘罩光芒大作,變得暗淡。
謝淵悶哼一聲,在水裡打了幾個轉,才雙腿連蹬,穩住身形,終是擋下這一腿。
看著身下暗淡的金光,他麵色沉凝,三變境的力氣可真不好擋,若不是從慧覺那學到一招,這一下說不定便被攻破光罩,雖不至於重傷,但輕傷在所難免。
不過謝淵血氣一鼓,金光再度亮起,就往前麵又被張均一纏住的錢陽晟衝去。
錢陽晟才踢飛謝淵,又對上旁邊殺來的張均一。桃木劍如同青色長龍,帶著醇厚剛猛的玄功,連連劈向錢陽晟。
錢陽晟麵色難看,這兩人配合無間,實力還都很強,一下接一下的攻擊讓他應接不暇,根本沒有喘息之機。哪怕修為明明壓過兩人,卻沒辦法儘情發揮,反而一直陷於被動。
張均一的攻擊還好,雖然威力大,在他修為壓製下始終弱了一頭;
然而那謝淵的劍法才是莫名其妙,自己跟他過了兩手,竟然有了膽戰心驚之感!
這樣下去不成,該撤退了!
錢陽晟麵色變幻不定,手悄悄摸向玉佩。
實在不行,就催動玉佩出去再說,反正這謝淵多半困死此處,確認的確是他就行。
他應該爛在這裡也出不去吧……自己反正是不會拚命的。什麼斬草除根,沒有必要。
錢陽晟虛晃幾下,晃開張均一,腳底一錯,瞬間竄出一步。眼見脫開糾纏,他正要先拉開距離,忽然感覺前方隱隱有波動。
他汗毛一豎,收勢不住,下意識的橫劍去擋,然而擋了個空。
謝淵露出身形,看著錢陽晟揮劍,福至心靈的將劍尖壓低三寸,從肋下直接刺入敵人身體,然後猛地往上一劃。
“啊——”
錢陽晟慘叫一聲,渾身氣血爆發,傷口直接飆出鮮血,長劍猛地一抬。
幽暗的湖水中仿佛劃過一道閃電,照亮整片水域,然後和謝淵擦肩而過。
“小……心。”
張均一的提醒還沒說完,就看見謝淵輕巧的在水中蕩開,躲開了這灌注了三變境全部血氣、幾乎沒法應對的一劍。
這,謝道兄反應這麼快嗎?
謝淵側身躲過,然後驟然飄退,再避過錢陽晟瘋魔般的亂劍。
他捂著自己的肩膀,微微皺眉。
雖然躲過了敵人的劍鋒,但這拚死一擊隻是擦過,勁氣便傷著了他的肩膀。
看著指縫裡慢慢滲出鮮血,他勁氣一動,封住血脈,止住傷勢,感覺左肩有些難以活動。
好在戰鬥已經結束了。
錢陽晟再徒勞的揮舞了幾下之後,氣色瞬間衰敗下去,麵色露出驚恐:…。。
“不、不可能……”
他捂著自己的肚子,然而那裡被謝淵直接劃開不說,裡麵的臟器已經全被攪爛。
他還能活著,全靠氣血三變境的恐怖體魄支撐,卻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錢陽晟將劍一丟,手忙腳亂的想要掏保命丹藥出來。
若是現在服藥,還來得及吊命。
然而一道暗流打過來,將他手中的瓷瓶打飛,丹藥四散,在水中無力的飄蕩。
錢陽晟的動作已經十分緩慢,想撈也撈不到。看著丹藥飄遠,他眼神驚惶,察覺生機迅速流逝,無力回天,漸漸露出絕望之色。
謝淵靜靜的凝視這一切,又舉起了劍,他不可能放這人活著離開。
錢陽晟看向謝淵,麵色露出怨毒,死死的盯著這個對手:
“謝淵,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活不了,你也在這陪葬!”
他雙眼猛地一睜,最後的血氣爆發,在劍氣襲身之前,身上的玉佩陡然被震碎。
而後劍氣將其徹底貫穿,錢陽晟氣息頓絕,隻是雙眼仍然死死倒映著謝淵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他也走不了了……
謝淵眉頭緊皺,確認這三變境的敵人的確死透之後,才潛近查看,發現這家夥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震碎了。
連同那個出遺跡的鑰匙。
他吐了口氣:
“這家夥,不是姓錢嗎?又這麼剛烈。”
謝淵看出錢陽晟想要腳底抹油的意圖,提前用天隱術埋伏,就跟那天埋伏錢先生一樣;
結果錢陽晟果然衝了過來,隻能說錢家家風深入人心。
謝淵以逸待勞,趁這機會出其不意的發動攻擊,讓錢陽晟反應不及,中劍身亡。
本來憑借他的實力,若不是想逃,大概……也就多堅持一會兒。
隻是逃得倉皇,死得更快。
然而三變境的臨死攻擊讓謝淵和張均一都忌憚非常,不敢逼迫太近。而要想生擒、或者奪其身上寶物,又實在是千難
萬難。
見張均一過來,謝淵有些鬱悶的搖頭:
“若能攔得住他,或許可以逼他交出玉佩。”
“生擒比殺死難十倍,不說姚家腳底滑溜得很,他看不妥直接把玉佩用了都行。
“不過謝道兄,你的實力……好像又有進步。”
張均一打量著謝淵,有些驚歎。
除了壓製定水珠,自己就是打打下手,感覺他麵對三變境都遊刃有餘了?短短時間的,竟然又變得厲害許多。
他讚了一句,伸出手來,展示著戰利品:
“也不是沒有收獲。”
一顆比拳頭略大的藍色寶珠,兩粒從錢陽晟最後瓷瓶裡飄出的丹藥。
“定水珠。這兩粒是赤芝續命丸,隻要還有一口氣,都能吊著,這家夥對自己不錯。”
謝淵謙遜一句,看了看,直接伸手拿了一粒:
“一人一顆,定水珠你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