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看著握劍的手堅定了不少的姚天川,不動聲色的拱手回禮:
“請指教。”
話音剛落,姚天川身形就變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手上的短劍更是如同消失不見般,無蹤無影。
他本就擅長快劍,現在不止找回之前的果決,甚至還隱匿了氣息。短短時間內,他的實力就大幅提高,這一劍同境界的武者絕難抵禦。
謝淵目光一閃,短劍猛地撩起,叮的一聲和姚天川的短劍交擊於半空。
姚天川身子一震,見這一劍無功而返,迅速閃身。
他剛退一步,謝淵的短劍就刺到他剛剛站立的位置,距離他的咽喉隻有一寸。
這一劍落空之後,姚天川敏銳的抓住機會,趁著謝淵收勢不及,側踏一步,短劍再度無聲無息卻迅疾無比的刺向謝淵心窩。
謝淵不及回劍,乾脆順勢橫斬,直接削向姚天川的頭顱;姚天川如果要繼續進擊,勢必自己將腦袋送上。
他毫不猶豫的後撤,腳步連閃間迅速的轉到謝淵的背後,猛地撲上。
謝淵眼睛一眯,反手一劍,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仍然瞄著姚天川的喉嚨,讓他隻得再度後撤。
眨眼之間,兩人的劍化作漫天幽影,根本讓旁人看不清劍在何處,甚至還沒有幾次交擊之聲,卻已經你來我往的過了許多個回合。
兩人都用秋風落葉劍,看起來聲勢不顯,然而隻要一露破綻,就是見血封喉。…。。
謝淵心中微凜,這姚天川幾日不見收獲竟這麼大,看來不隻是秋風樓主悉心指點,差點溺死在見真湖裡也有後福。
這家夥的天賦確實是姚家的寶貝,再給他一段時間,恐怕就是不俗的劍客。
謝淵心頭一刹那間蕩起殺意,劍招隨之猛烈,讓姚天川不敢硬碰,徑取守勢。
他腳步連轉間,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沒跟上,身形受阻。
謝淵看到這一下,麵無表情,短劍化作一道黯淡的閃電,猛地直指姚天川胸前空門,瞬息間就到了他心口。
姚天川看到謝淵抬劍,眼中精光一閃,半路就化早有準備的將短劍悄然遞出。
然而還沒等他遞到位,動作就完全凝滯。
因為謝淵的劍已經到了。
謝淵將劍一收,拱了拱手,就站到一旁。
秋風樓主靜靜在旁邊觀看,此時淡淡道:
“你還是沒掌握到秋風落葉劍的精髓。這不是你學的那些花裡胡哨的劍法,什麼誘敵深入、賣敵破綻,碰到這種見血封喉的犀利一劍,就是自尋死路。”
姚天川臉色變幻一陣,低聲道:
“受教了。”
秋風樓主指點完他,又看向謝淵,上下打量一下,淡淡道:
“你剛剛,想殺斬雲?”
姚天川聽了,眼神微微一凝。
謝淵同樣頓了一頓。
這都能察覺得到?
他強行抑製住心跳,然後麵無表情的拱手道:
“是。”
秋風樓主看著他,沒有多說,隻是慢慢道:
“秋風樓的刺客,秋風樓的劍法,就該殺意不止。不要說對他,對我亦可。很好。斬雲,你學著點。
“但是,你也要注意你的心態、你的身份。如果你有斬雲的天賦和潛力,你亦可以有他的待遇,甚至讓他陪你練劍也行。如果沒有,就彆想其他的!”
秋風樓主語氣突然嚴厲,撲麵而來的殺氣讓謝淵臉色一白,默默低頭:
“是。”
秋風樓主看了看他,揮揮手,準備帶姚天川離開。
不過,他正要走時,背對著謝淵,微微側身,淡淡說道:
“你最近的表現,倒也還不錯。去領個人階的任務。若晉入人階,樓裡的資源,可以考慮向你傾斜,助你再進一步。
“若你破三變、入地階,我可以做主,傳你大金河功。以後累功隱退,轉入主家,亦有機會。姚家,正是缺人的時候。”
謝淵聽了,立即麵色淡然卻隱有激動的提高聲音:
“是!謝樓主栽培!”
秋風樓主頭也不回的走了,謝淵一臉肅穆的目送,直到許久之後,才收回目光,平靜的進入屋內。
“已經走了。”
布置簡單、隻有基本的桌椅板凳、床榻衣箱的房間內,慕朝雲慢慢浮現,輕聲說道。
謝淵點了點頭,問道:
“你怎麼看?”
“秋風樓主挺看好你。”…。。
慕朝雲淡淡說道。
謝淵麵色有些古怪:
“我也覺得……怎麼突然就看好我起來了?吃你的醋啊?”
慕朝雲聽他這話說得怪怪的,但懂他意思:
“很正常,看到自己的平庸下屬在其他宗師手底下大放光芒,心高氣傲如他自然不舒服,何況‘你’還姓姚。
“不過更重要的,是你確實展露了值得他高看一眼的天賦。此人看似我行我素,實際上心係姚家,若覺培養你對家族有益,對秋風樓有用,他就會去做。
“他是姚家內的實權人物,某種程度上來說僅次於家主,畢竟他手底下還有秋風樓這麼強大的武力。你要是被他看重,那是有福了。”
謝淵嗬笑一聲:
“我還是覺得被春三娘看重好一些。”
“油滑得緊。”
慕朝雲板著臉道。
謝淵嘿嘿一笑,然後歎息:
“被他看緊可不是什麼好事。慕姑娘,你可得把我好好護住了啊!”
謝淵做出一副沒出息的樣子,讓慕朝雲無言半晌,才道:
“但我非是玩笑,這真是一件好事。”
“啊?何出此言?”
謝淵有些納悶了。
如果秋風樓主真對他投入過多的,那說什麼他都該撤退了。在一個神出鬼沒的飛龍榜級宗師高手眼皮底下亂晃,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
“實力高強的宗師、大勢力的首領、世家的核心人物對你青睞,聽起來豈不是平步青雲、一飛衝天的戲碼?”
慕朝雲理了理發絲。
謝淵哭笑不得:
“可如果這人是秋風樓主,還跟我有仇的話,可不見得是福報。”
“不是的話,你變成是不就成了?”
慕朝雲平靜的說著:
“當好你的幽雁,你儘快享受秋風樓和姚家的資源。隨著你地位提升,世家的寶物也對你開放。而且……還有從內部打探消息,甚至瓦解他們的機會也說不定。”
謝淵聽得一怔,當好幽雁?
真往姚家裡去潛伏啊?
他之前沒這樣想過,頂替幽雁的身份也是慕朝雲做主,不過為了取幻夢天晶而已。
但如果將計就計,利用這個身份打入姚家內部……堅固的堡壘外麵或可抵擋十萬大軍,內部也許隻要一個蛀蟲、不,一個英雄舉旗
便夠了。
再加上秋風樓彙聚錢姚兩大世家的資源,寶物儲備之豐厚,直追頂尖大宗門。如雲山劍宗也許武力勝過兩家其一,但論財富卻要差了不少。
謝淵若是穩固大器晚成的幽雁身份,當可以狠狠的從大戶身上出點血,並且輔助自己修行。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比待在劍宗能獲得的支持更多。
這樣的願景十分美好,好得讓人眼睛冒光。
唯一的問題便是,他真能安安穩穩的在秋風樓裡、在秋風樓主眼皮底下賴著?
這可不是雲山劍宗。在雲山劍宗裡的潛藏,多少有些無所謂的心態。…。。
可在這裡暴露……
“我會護著你的。”
慕朝雲看出他的猶疑,平靜而認真的說道:
“你放心,隻要我一息尚存,你便無恙。”
謝淵看著十分認真的慕朝雲,心神有些觸動。
他吸了口氣,搖搖頭:
“慕姑娘,萬一連累了你……”
慕朝雲擺手打斷:
“你隻要不招惹到大宗師,那便不會。不過錢姚兩家就是翻遍祖宅,找兩個飛龍榜級彆的宗師都難。”
謝淵感覺慕朝雲的話語裡頗有底氣,眼睛眨巴眨巴,試探道:
“慕姑娘,你現在到底什麼實力?”
“若和兩家現在最強者、也就是秋風樓主相比,我還差了不少,但不是不能大,隻是想勝他,非得準備萬全不可。
“這樣說吧。若驟然遭遇,他勝過我;若是讓我布置妥當,那倒也不懼他。
“若是還拿著天晶蓮……那他就要想想怎麼跑了。”
慕朝雲淡然道:
“而自從代替了這春三娘,我便時刻都為他做著準備。”
謝淵了然,怪不得慕朝雲大多數時候都呆在簪花樓的房間裡,敢情是已經把這經營成大本營。
他心裡生出一股濃厚的安全感來。
原來慕姑娘都這麼厲害了,自己也是有強大宗師靠山的人了……飯還是軟乎的香。
“那我真可以考慮往秋風樓、往姚家去發展?”
謝淵的眉頭一挑,沉吟著慢慢說道。
未曾設想過的道路。自己還可以薅姚家的羊毛?
這主意好像不錯。
慕朝雲輕輕頷首:
“寶物靈藥都不必多說。還有那大金河功,秋風樓主既然說要教你,不會是誑語,他向來是言出必踐。隻要你達到要求,他定然會傳授你的。
“大金河功是姚家的核心功法,威力強大,氣勢浩蕩,運轉起來如同長河奔流、直入東海。其品級不輸世上絕大多數頂尖內功,你練了小金河功,當有所感受。但小金河功雖然不錯,和大金河功一比,又是天地之差。
“你的根本法品級的確欠了點,有大金河功的話,當足以增進,使你底蘊不輸旁人。”
謝淵點了點頭,頂級功法,確實讓他有些心動。
再加上其他的寶物靈材,輔助自身修行;以及打入敵人內部,知己知彼,或可洞悉他們的弱點,也好知道他們的謀劃,有辦法阻止他們繼續乾些喪儘天良的惡事。
而且,留在這裡,還可以不破壞慕朝雲苦心許久的布置,還可以和她再共處一段時日。
有慕朝雲在,有天隱術,小心謹慎些,就當去姚家進貨……
謝淵目光閃爍,重重點頭:
“慕姑娘,你的主意不錯,就這麼決定了!”
慕朝雲頷首道:
“那就按秋風樓主說的做吧。你現在展露出來的實力,可以先升個級,成為人階殺手再說。晉升到人階,自然也有些獎勵。”…。。
謝淵頗感興趣的點點頭,然後又有些猶疑:
“可是,真要當殺手的話,若是讓我去刺殺忠良、殘害無辜,我怎麼做得出來?”
若是老是在這樣的目標折戟而返,過個幾次肯定會引起注意。
慕朝雲反手從桌下取出一個冊子,淡淡道:
“自己挑。”
謝淵拿著那冊子一看,發現厚厚一本全是各種條目的任務,每個任務都有各種標注,接或是沒接,有人失敗或是還未有嘗試,獎勵幾多、難度幾何——卻是簡單明了的用天地人、金銀銅標記。
而在這本冊子最前麵的一頁裡,清一色的天階任務,第一個便是讓謝淵眉頭一皺:
“刺殺司徒琴。”
他拳頭一捏,不過看到下麵密密麻麻的接受而又失敗的批注,特彆是近幾年已經罕有新增接任務的標記,心頭這才舒服了點。
司徒琴的成長還真是難啊……還好她周圍有李泰和紅姨保護。
剩下的任務都各有特色,越排前麵的越難。
謝淵快速瀏覽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著慕朝雲道:
“原來還能在你這作弊。”
“我這身份便利多多,不過任務還得你自己完成,有人會評估的。”
慕朝雲說著。
謝淵點點頭:
“無需作假,找個人階難度的殺惡人就行,又賺了秋風樓的錢又除了惡,真是雙贏。”
他快速在人階那幾頁瀏覽著,不時和慕朝雲討論一二,兩人就著燭光湊在一起,時間慢慢便過去
。
……
或許是人吃飽穿暖,富庶之地,就講究精神追求。
也有可能是豪商巨賈就信佛祖保佑才能發財,或者是他們發家不正、想著向佛祖贖罪。
總之江南佛教興盛,佛寺眾多,向來香火不斷。
而江州龍洞山的龍燈庵,在江南大大小小千餘佛寺裡,排的進前二十。
此地離金陵西南約有兩百裡,在富慶縣境內的龍洞山上。
黃牆高聳,宮殿連綿,金屋碧瓦。
好一番富麗堂皇的精美佛寺景象。
夕陽一朝,光彩四射,綿延半山盤龍閃閃發光。
雖然龍燈庵得名不是因此,但眾人傳著傳著,就都覺得是這樣了。
而由於這是一個尼姑庵,修得又精美,許多夫人特彆愛來此。
相比漢子,夫人們花錢時時更爽快些。
絡繹不絕上山禮佛的人中,有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漢子,穿著棉衣,雙手袖在袖筒裡,就像個普通的莊稼漢,上山求佛。
正是謝淵。
頂著平平無奇的臉龐,謝淵左右不動聲色的打量,果然女施主眾多,和情報一樣。
按理說這種尼姑庵有些就不歡迎男施主了,但龍燈庵顯然還是想掙這個香火錢。
說不得不少男香客,來此的醉翁之意,並不在酒。求佛之行,心不在佛。
謝淵不緊不慢的跟著人流入了龍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