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稍稍激發玉鐲,裡麵的氤氳夢幻的血色就稍稍加速,開始如波濤般激蕩起來。
他能感覺到,這裡麵的血氣精純無比,無屬無主,早已經被這法寶般的玉鐲提純完畢。
即使是上佳的丹藥如豹胎玉芝丸,丹藥補充的血氣也有草木藥屬,不是能完全直接消化的;
而這玉鐲裡的血氣,卻屬於拿來即能用,隻要吸收就可煉化為己身所有,屬實是天地中最頂尖的血氣大藥。
能將妖獸駁雜混亂的血氣提取其中菁華,然後淨化到這等地步,這玉鐲光這一項功用,都可以算頂尖的法寶。
隻可惜八大世家偶然在山中遺跡發現此寶之後,隻能在這萬妖山遺跡中使用,一旦帶出去就是死物,跟普通的玉鐲子沒什麼兩樣。
萬年天地劇變,裡外早已不同。
但無論如何,在萬妖山裡,這玉鐲子就是頂尖的寶貝,助人修行之功勝過靈丹妙藥。
要是萬年前的玄壽山禦獸宗弟子人手一個這個玩意兒,那不知實力有多麼強勁;
然而留存下來的古籍之中,禦獸宗根本就是查無此人,隻提及了一些上古大宗門。
如此開辟洞天、飼養整個龐然山脈的妖獸、並且還有此等助弟子修煉的法寶,或許在上古之時也並不起眼。不知那時的修行界,又該是怎樣璀璨?
謝淵收斂心神,感覺氣息已靜,心思已定,不再多想,開始緩緩吸收起鐲子中的三變境妖獸精華。
精純的血氣如同赤色煙霞,順著雙手血脈進入了身體之中,落到了丹田裡去轉了一圈,就已成了自身所有。
當然,新鮮的血氣還有些見生,但已經可堪使用;隻要拿來煉化入體、強健體魄,很快便與自身練出來的精純血氣獨一無二。
謝淵閉目靜心,內裡引導著那些血氣順著金鐘罩的修煉路線在體內緩緩遊動,外則不斷擺出各式羅漢樁,強化特定身體部位。
精純龐大的血氣每到一處,就浸潤著特定部位的肌肉骨骼、皮膜內臟,不斷將其強化。
【金鐘罩·第五層:(9874/10000)】
9876……9889……9923……
時間慢慢流逝,謝淵看著眼前數字的飛速跳動,感覺得到自身體魄的不斷增強,以及體內金光的不斷明亮。
金鐘罩距離第五層圓滿,隻有一步之遙。
他的體魄離二變境的極限,同樣隻差一絲的距離。
謝淵繼續修煉,心神平靜。哪怕接近突破,他的心境亦沒有絲毫波瀾。
對他來說,突破已經經曆過多次,既沒有剛上路時的新鮮感,也沒有曆經萬難終於見到曙光的雀躍心,隻是日積月累、水到渠成,到了早晚該到的境界。
9957……9983……9998……
9999……
【金鐘罩·第五層:(10000/10000)】
謝淵感覺血氣仿佛堵住了,再也無法浸潤進身體內部。
體魄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就像池子已經蓄滿,再多一點也裝不下。…。。
這般境地,除非拓寬水池,變成更寬更闊的江河湖海,方能繼續。
需要一次蛻變。
謝淵心中一動,感覺身體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仿佛在渴望著什麼。
下一刻,無形的桎梏瞬間打破,身體的渴望變為了現實。
水池溢滿,衝破堤壩,連入江湖。
謝淵驀地感覺身體更為寬廣,似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廣闊境地,也是肉體所能達到的最高境地。
嗚——
室內仿佛起了風,玉鐲內龐大的血氣陡然狂湧起來,如同被一張大嘴瘋狂吸入,眨眼間就化作細小的血泉,從玉鐲內全部湧入謝淵的身體。
謝淵麵色變得赤紅,身體陡然接受了龐大的血氣,然而並不覺得難受。
血脈經絡全部肉眼可見的拓寬,新來的血氣在這變成了大湖的池子裡顯得還有些寂寞,仿佛空曠的大宅闖進了區區數人一般。
還可以更多……隻可惜鐲子內的血氣已經用完。
謝淵享受著身體蛻變的美妙感覺,不隻是體內的血脈經絡變得寬廣堅韌,肌肉同樣根根如鐵,每一分每一毫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骨頭更是如同堅硬的玉石,支撐著一身強大的血肉。
他的皮膚變得更為白皙,裡麵似乎沒有一絲雜質,若是能定睛看去,看到最細微處,仿佛還有隱隱金光在其中流動。
【金鐘罩·第六層:(1/20000)】
謝淵緩緩睜眼,看著麵前的字體,抬起了手,在自己眼前翻了翻。
這隻手仍然線條流暢,骨節結實,顯得十分有力。
但相比之前,則還更有力得多,皮膚的堅韌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語,瑩瑩白光仿佛是真正的玉石所發。
若是握成拳頭,當可以無堅不摧。
氣血三變境。
謝淵感覺,身體的蛻變似乎確實達到了極限,作為人體肉身,他已經不能再完成一次蛻變了。後麵的路,便得朝外走。
但他的體魄,總覺得和其他人的有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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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果……”
謝淵默默念叨著。
同樣是三次蛻變,不同人達成的效果自然不同。
基礎條件好的人,或者身體潛力極高的人,每一次蛻變提升的實力就更有差異;
一個病秧子就算蛻變,和一個練武奇才蛻變之後的境界肯定不會一樣。
而謝淵經過天青果改造體魄,根骨就是真正的武道天才,其中蘊含的全部潛力,在三變境之後完全釋放。
如果說有些武者一變境和他的體魄差不多,二變境稍差一點,累加到三變境再次蛻變之後,則會差出一條溝壑來。
謝淵已經接觸了一些三變境的武者,相信隻論體魄而言,剛剛突破能達到他此時水平的也寥寥無幾。
隻等血氣的數量積蓄上來,自然而然的便能趕上這些頂尖天驕的程度,即便是燃火使那般無敵體魄,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謝淵站起身子,在室內隨意揮動幾拳,抬了抬腿,熟悉了三變境的身體。
他點了點頭,暗自總結:
“力量、速度、反應、防禦,全部都遠遠超過之前的水平,如同新生。蛻變蛻變,當如其名。”
此時的他,雖然距離燃火使的修為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已經不是之前那般連反應她的攻擊都需要花費全部力氣。
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謝淵往外麵望望,然後直接推門而出。
吱呀。
盤膝坐下的謝靈韻聽到身後的動靜,嚇了一跳,從地上一躍而起。
她看著謝淵精神奕奕的走出房間,上上下下打量幾眼,逐漸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真的突破了?”
謝淵笑著說:
“謝小姐,勞你護法一夜,辛苦了。”
謝靈韻霎時麵露複雜。
謝淵雖然沒有正麵回答,但顯然不用他說,她也可以看得出來。
此時的謝淵,神完氣足,精血內蘊,雙目炯然,氣血迫人;謝靈韻隻是站在他麵前,就能感受到剛剛突破還湧動不休的龐然血氣撲麵而來,給她造成了凝實如真的壓力。
這股壓力,她從未在同境之人身上感受到過,隻有氣血三變境在運功之時,才有這般威勢。
謝淵此時的氣質,就和王啟文、崔壘等人差不多,雖然沒有那般厚重,卻也是一個檔次。
不是氣血三變境是什麼?
謝靈韻感慨萬千,一時怔然,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竟然來真的?
真能一夜破境?
這家夥,已是氣血三變境的高手了……小宗師。
他才幾歲來著?
姚天川,好像才二十出頭吧?不過……
謝靈韻想到這裡,眼神有些閃爍。
實際上,謝靈韻的天賦也極為驚人。
她的修為雖然不算很高,甚至還不如之前的謝淵,不過氣血二變境的中後期模樣;
但憑借這樣的修為,卻能發揮出超過常人的實力,正是天驕標誌,這是其一;
第二,她的年齡,大概是此次入遺跡中最小的,不過剛過及笄之年而已。
這般年齡,這般修為,無愧陳郡謝氏寄予厚望的天才,飛龍榜第一、陳氏家主的嫡女。
隻是即使她如此年輕,如此天賦,自認要突破三變境,也得好好打磨一陣。
哪怕修為足夠了,一夜破境?她沒想過。
謝靈韻自認或許她在這個年齡能追上謝淵的修為,但突破得如此乾脆利落、如此信心十足,她感覺實在是有些難度。
不隻是她,這遺跡裡站著的或者躺著的所有人,有沒有一人能夠做到他這一步?
恐怕是沒有的。
她籲了口氣,將謝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謝淵都有些不自在了:
“謝小姐,看什麼呢?”
“我在看你是不是用了什麼邪法,或者……”…。。
謝靈韻聲音幽幽,做出滲人模樣:
“被萬年前的上古修士附了身?”
謝淵見她裝神弄鬼,忽然失笑,下意識的就想敲敲她的腦袋;
不過手伸一半,感覺有些不妥,雖然看起來有些可愛,但畢竟是大家貴女,不是鄰居丫頭,於是他收回手來,笑道:
“謝小姐想象力可謂豐富,但戒指老爺爺的橋段已經不時興了。”
謝靈韻嘶了一聲:
“那可真是見了鬼了!我隻道你吹牛,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給醫了活!”
謝淵笑著擺了擺手,然後收斂神色:
“突破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那你還要上天麼?直接當宗師好不?”
謝靈韻嘰嘰喳喳道。
謝淵無言,歎氣道:
“突破三變境隻是有把握打開禁製,這般修為,才是見燃火使的門檻……”
若給他時間修煉,他有信心追上燃火使的步伐;但現在,他修行日短,就算修行再快,離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修為還有一定距離。
算起來,今年此身,不過十八,甚至在此世算不得成年。
現在隻是能打開
禁製而已,藏經閣的九層到底有什麼,燃火使在裡麵到了哪一步,不得而知,他隻知道要儘快阻止才是。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不要讓其他同仁等得急了。”
謝淵吐了口氣,穩固境界什麼的是沒時間了。
謝靈韻點了點頭,嗓音有些奇異的道:
“也不知他們見了你什麼感想,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出來找地兒突破了。”
九層藏經塔樓,第八層。
五道人影或站或坐。
王啟文和盧炳義都在盤膝而坐,調息養神;謝維守在樓梯口附近,監視著樓上的動靜,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王啟詩則在附近東看看西瞅瞅,哪怕隻是個普通的房門、石桌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靜靜觀察,然後又不斷的在房間裡的禁製查看,卻沒能又更多收獲。
隻有崔壘休息一會兒,傷勢剛好些,就按捺不住,不斷的在第八層負手來去,腳步聲裡都透露著些心煩意亂。
王啟文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如同熱鍋螞蟻的崔壘,歎道:
“崔兄,何不靜息一會兒,說不定不久便有大戰。”
“不久?這麼久了都!”
崔壘指著窗外,忍不住道:
“你看看!天已經亮了,那小子說一夜就回,結果帶著謝家的姑娘不知所蹤,都不知逃到哪裡去了!這般光景,他難道還有風花雪月之心?”
王啟文還沒有說話,謝維就轉過頭來,皺眉道:
“崔兄,靈韻妹不是分不清形勢的人,就算姚兄弟有此意,靈韻妹也不會答應,你瞎說不要帶上她。”
“我就隨便一說!那你們說,他現在去哪了?”
崔壘皺眉道。
幾人都睜開眼睛,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他們哪裡知道?
昨夜謝淵說去去就回,回來就有辦法打開禁製,他們等他走後已經討論過會是什麼辦法,然而說了半天也不知道。
哪怕是一路和他同行的王啟詩也想不通,謝淵是有什麼辦法?
路上看到了寶物?機關?
幾人這樣猜測,或許是察覺了什麼寶貝,不想讓他們知道,於是自己去取……倒還知道帶上他的前未婚妻。
但這樣就說不通了,這事當年就因為謝靈韻極不樂意而不了了之;而兩人現今的關係入遺跡前大家都看到,再經王啟詩證明這一路表現,不說仇人也就普普通通,怎麼可能帶她分享寶物?
那謝淵是乾嘛去了?
“肯定是跑路了!”
崔壘破罐子破摔道:
“等不得了,咱們現在就衝禁製!等他回來永遠也等不到,徒給妖女留時間!”
王啟文耐心勸道:
“崔兄,再等等,我想姚公子不是這樣的人。就算要跑……他應該也會跟咱們說一聲。”
“秋風樓的能有什麼好人?”
崔壘哼了一聲:
“而且就算他回來了,你們真信他能短時間內帶回什麼好辦法?”
眾人都是默然,其實內心深處,他們都不太相信。
幾人都是真正大世家的天驕,見多識廣,修為不俗,但即使他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辦法可破此局。
隻能先相信,不得不相信。
不是相信謝淵,而是局麵使然。
王啟文歎了口氣,說道:
“再等半個時辰,如果姚公子還沒回來,我們嘗試強行破開禁製。”
禁製不說能不能強行破開,就算能,肯定也會消耗他們極大的實力,到時候還怎麼對付妖女,恐怕是個問題。
但他們已經覺得不能再等了。
王啟詩咬了咬唇,低聲道:
“我覺得他應該有辦法的……”
“詩丫頭,你還是個相思腦袋?”
崔壘忍不住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信你那小情郎!哼,靠人不如靠己,我崔壘從來隻信手中之劍!”
王啟詩脹紅了臉:
“什、什麼情郎……隻是姚公子一路表現,令人刮目相看,我願意信他。”
王啟文有些不虞,雖然他內心深處是讚同崔壘的話:
“崔兄,你太急躁了,事關啟詩清譽,還請不要出言無忌。”
“清不清譽的,能出去再說!何況小丫頭的心思,誰看不明白?”
崔壘斜眼道:
“你信他?那他現在在哪裡?你說說看。”
“他……”
王啟詩一時無言,她哪裡知道謝淵在做什麼?畢竟她又沒有跟著去……
其實崔壘說的半對半錯。
一路共曆艱險,數次險死還生,都得謝淵奮力表現,出手相助。
王啟詩雖然不是一下就傾心了,但也覺得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令人側目的俊傑,心中對他生出些許好感還是有的。…。。
結果帶了謝家丫頭沒帶自己?
王啟詩心中難免有些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