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葉岩柏的身份,本來也該去上座。不過他怕被人發現,引來麻煩,是想躲在角落裡蹭一頓宴席就走的,左右那些個沒有官職的素人,也不會發現,這個帶孩子的二十四孝奶爹其實是權傾朝野的葉相。
他這一坐到顯眼的位置,立馬就被認出來了,晟王爺倍感有麵子,拉著葉岩柏勸他喝酒。
葉岩柏為官十來年,可以說不曾怕過誰,唯獨怕跟武將打交道,因為他們不會跟你講道理,直接就上手。今日在場人多,少不得應酬一番,也不再推辭,連著喝了好幾杯。
葉重錦怕他被灌醉,忙伸手扯住他衣袖,道:“爹爹,阿錦不喜歡酒味。”
他的小奶音雖然不大,卻是清晰明朗,晟王爺一聽就樂了,道:“令公子倒是有趣得緊,小小年紀就管著你喝酒了。”
葉岩柏道:“這孩子被我給寵壞了,王爺見諒。”
“什麼見諒不見諒的,本王還能跟個三歲小孩較真不成,”晟王爺豪爽一笑,說著湊到葉重錦跟前,笑道:“叫重錦是吧,今日是元宵佳節,是高興的日子,該與朋友齊聚一堂喝酒慶祝,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葉重錦暗自翻了個白眼,卻是露出懵懂無知的表情,道:“可嬤嬤說酒喝多會傷身,跟朋友相聚本該是高興的事,可若傷了身,不就是把高興的事,變成了傷心事麼。”
晟王爺聽著一愣,他是沒想到小奶娃能說出這麼一段,反將他一軍。而且這孩子嗓音天真稚嫩,跟桌上的酒釀圓子似的軟糯,叫人心裡頭發軟,根本舍不得反駁他。
“哈哈,小娃子說得有理,是本王錯了,葉相身子文弱,不可多飲酒。”
晟王爺是出了名的倔脾氣,讓他承認錯誤可是件了不得的事,很快便傳到內室的那桌宴席上。
坐在這裡的都是皇室親貴,宮中的幾位皇子坐在最上首,顧琛與大皇子顧鳴坐在中間位置,滿桌的佳肴皆是禦用膳食,特地從宮裡的禦膳房加急送來的,隻怕冷了過味。
顧賢放下手中的鑲玉銀箸,輕嗤一聲,道:“皇叔可是在父皇麵前都不會輕易服軟,不愧是能叫太子殿下上心的孩子,竟是叫皇兄我刮目相看。”
他這一開口,滿桌的人都看向沉默用膳的太子。
顧琛沒說話,卻是顧悠開口道:“阿錦弟弟說得有道理,皇叔父自然就肯聽。”
顧賢看到他那張漂亮到不像男孩的臉蛋,就氣悶不已,父皇已經幾個月沒有去過他母妃的宮裡,更不似從前那樣看重他,這個顧悠就像他那個早逝的母妃,慣會裝可憐博取同情,隻恨他不似麗妃那般短命。
他嘲諷道:“你一個傻子懂什麼。”
顧悠小聲辯解道:“我不是傻子,父皇說我不是傻,是乖。”
他這般的言論停在顧賢耳中,無異於耀武揚威,他嗤笑道:“你若是不傻,倒是先把三字經背下來,皇室中,就沒有出過如你這般愚鈍之人,若我是你,隻怕早後悔生在這個世上,平白給皇家血脈蒙羞。”
顧悠嘴笨,一著急更是不知如何辯駁。
一直沉默用膳的顧琛放下漱口的杯盞,道:“皇室中,最愚蠢的人當屬三皇兄你。”
顧賢猛地拍案:“你說什麼!”
顧琛勾唇道:“孤說你蠢,你大可以繼續鬨下去,搞砸了皇叔的元宵宴,且看倒黴的是誰。”
見他起身離去,顧賢恨得咬牙切齒,卻忌憚晟王爺不敢發作,一旁的顧鳴放下碗筷,溫和一笑,道:“本宮也用完了。”
說著帶著心腹離開了宴席。
出了門,轉入無人小徑,他輕嗤道:“三皇弟確實是蠢,父皇疼寵顧悠又如何,難道還能把皇位傳給一個癡兒,他屢屢針對顧悠,傳到父皇耳中,隻會叫父皇心生不喜,往日的感情早晚也要被消磨殆儘。”
“殿下說的是,三皇子到底不夠火候。”
“他雖然不夠火候,卻是父皇親自教養到大的,情分到底與旁人不同,要知道,本宮這父皇最是重情重義。不說他,倒是太子,這些日子竟是疏遠了許多。”
“算一算,太子殿下已有大半年沒有來過殿下宮裡了,莫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提防起殿下了。”
顧鳴眯起眼,笑道:“他能發現什麼,本宮自小對他照顧有加,又不曾加害過他,他又有何好提防的。”
過了許久他低聲喃喃道:“隻是這兄友弟恭的戲碼,本宮也膩煩了。”
他身後的侍從連忙垂下腦袋,低聲應喏。大皇子過完年已經十五,也該到出宮建府的年紀了,這京裡怕是要起風雲了。
=======
另一邊葉岩柏被一群文人堵在飯桌上,這個說請他指教,那個又請他不吝賜教,葉重錦才不管他呢,自己捧著小碗趴在桌上可勁地吃,趁著沒人注意他的食量,多吃些才是正經。
忽然碗裡被放了一塊剃了刺的魚肉,他抬眸看去,顧琛正托著腮微笑著瞧他,那模樣好似在欣賞什麼賞心悅目的事物。
小娃娃抬手抹了把嘴上的油漬,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底氣地解釋。
顧琛頷首,笑道:“孤知道。”
他的阿離是從骨子裡透出的矜貴,哪怕是粗俗的舉動,他做出來,那也是淡雅脫俗,清新不做作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有點晚,我還是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