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眼睛一亮,連連道:“好,好,老夫是有些累了,回屋歇息也好。”
說著兩人如逃一般出了前廳,往壽康苑去了。葉重暉噗嗤一笑,他這祖父平日裡最愛端著威嚴的架子,但每逢阿錦鬨騰,他就變成了老小孩,幼稚得厲害。
趴在桌案上的男孩瞪著眼,片刻後摸摸自個兒水.嫩的臉蛋,哼道:“我就這麼嚇人麼,一個個跑得這麼快,我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葉重暉淡定圍觀弟弟發飆現場,反正不管阿錦怎麼樣,他都覺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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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葉明坤一家到了西院,劉管事正著人替他們收拾行李。
他們這種家世,雖說不是錦衣玉食,卻絕不會短缺銀錢,幾箱行李裡,多是詩文畫冊,瞧著窮,其實從當中隨便抽出一冊,便是名家字畫,抵得上尋常人家一年的食宿。
都說葉氏清貴,所謂清貴,便是品性清高傲然,卻也不會被民生疾苦所為難。
比起相府的兩兄弟,葉明坤這對兒女,才是真的不識生活艱難,活在詩情畫意中的自在人。
葉安氏擔憂兒女闖禍,私下請教劉管事,略一福身,道:“管事大人,不知這府中可有何禁.忌,可否提點兩句,妾身必定感激不儘。”
劉管事連忙側身避開她的禮,惶恐道:“葉夫人莫要折煞老奴,有何問題隻管問老奴便是,為人奴仆的,豈敢不答貴客之問。”
“隻因妾身那兩個孩兒不是安分的性子,怕惹了事端,使丞相與相爺夫人不喜。”
劉管事了然,這雖說是遠親,卻已有許多年不曾聯係,情分再深厚怕也要生疏了,這位夫人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他便恭謹道:“葉夫人不必擔憂,丞相治下有方,府中奴仆皆守本分,有何難處隻管吩咐我等即可。隻是……這偌大的相府,有一處是禁.區,便是小少爺的福寧院。先前您也見著小公子了,他素來開朗乖巧,全家人都寵愛著,就連老太爺也是愛若珍寶,視若命根,隻是小公子他生來有體弱之症,大到出門遊玩,小到入口的吃食,皆要慎之又慎,我們府中的人知道如何伺候,故而相安無事,但雲哲少爺和若瑤小姐初來乍到,若是不小心……”
葉王氏連忙道:“您請放心,妾身必定約束兩個孩兒,不準他們在小公子跟前胡鬨。”
劉管事道:“如此老奴也可安心了。此外,還有一事,宮裡的貴人偶爾會來府中探視小公子,朝堂上的事老奴不懂,故而不好多嘴,但私以為明哲保身的最好辦法,便是——謹言慎行。”
他最後四個字咬得尤其重,葉王氏麵色一凜,雖然不知宮中的貴人是誰,卻是下意識繃起腦中的弦,鄭重道:“妾身多謝管事大人指教。”
她雖然早料到京城不比津州平靜,卻沒料到內藏玄機,叫人心驚,往日也不曾聽說相府與哪位皇室中人有牽扯,莫不是他們津州太偏遠,抑或是這位貴人,保密做得太好。
送走了劉管事,葉王氏將此事告知葉明坤,道:“夫君,妾身的意思是,儘快將瑤兒的婚事定下,也好早日回津州,這相府並非久留之地。”
葉明坤卻是笑著擺手道:“哪裡就有你說得這樣嚇人,咱們不過是借住,少聽少看,過咱們自己的日子便是,這天上還能下刀子不成。我與文翰堂弟數年未見,還想敘敘舊呢。”
葉王氏也不反駁,心裡卻是打定主意,早些把女兒婚事了結,回津州過她的逍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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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日頭斂了火氣,隻留下一片橘色光輝,葉重錦總算又能回小木舟了。
他閉著眼睛躺在船上,白皙的腳丫子伸在水裡,用腳去劃水,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叮咚聲,不知何時,那船陷在茂盛的荷葉叢中,被阻攔了去路,他也懶得動彈。
“這夏天,要什麼時候才過去啊……”
蓮花池旁的涼亭之上,一白一黑兩名少年正相互對峙,皆是眉目俊逸出塵,隻是一個冷漠,一個深沉,黑衣少年瞥了眼船上的男孩,挑眉道:“你攔得住孤?”
葉重暉眯起狹長的眼眸,並不言語。
顧琛微勾起唇,轉身躍入蓮花池中,腳尖輕點水麵的一朵淡粉蓮花,池水散開一圈淡淡的波紋,轉眼間已經到了對麵的木舟之上,竟是施展了輕功。
船上的男孩淡淡睜開眼,好似已經習慣了他的到來,隻輕哼一聲:“你又來氣我哥哥。”
顧琛坐在他邊上,聞言輕笑:“孤怕他都來不及,哪敢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