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暉一愣,忙追上小孩的腳步,問:“阿錦,怎麼了,可是受欺負了?”
受欺負?自然是有的,這兩個人,都欺負了他。他攥著小拳頭,誰也不理會,快步走了出去。
葉重暉蹙眉思索,顧琛剛好從禪房走出來,兩人碰著麵,跟見了仇人似的,一下子就黑了臉。
“你跟阿錦說了什麼。”
顧琛聞言冷笑一聲,“你又跟阿錦說了什麼,彼此彼此。”
葉重暉寒聲道:“太子殿下,我弟弟生性單純,與殿下不是一路人,可否請太子殿下高抬貴手,莫要糾纏不清。”
“隻有這件事,孤做不到。何況,葉大公子似乎也並無資格乾涉令弟與何人交友。”
“我是阿錦的兄長。”
“也僅此而已。”
四目相對,一雙冷眸寒若冰霜,另一雙黑眸深沉如濃墨,似刀劍利刃,各不相讓。
葉重暉道:“身為兄長,我自是要替他甄彆哪些人可以相交,哪些人不可相交,以免他交友不慎,與豺狼為伍。”
還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顧琛嗤笑:“由你甄彆,許是天底下,除了你沒人配得上你弟弟。你可有想過,世上哪有兄弟搭夥過一輩子的,各人有各人的緣,你再強求,也不過是徒然。”
言罷,轉身大步離去。
葉重暉立在遠處,過了好一會,仰麵望天,浩瀚蒼穹下,一行大雁正朝南飛去。
蒼穹想要庇護鳥兒,奈何鳥兒有一顆遠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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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禦案上擺了一摞畫冊。
顧琛探出手,修長的食指在封麵上緩緩摩挲,良久,他翻開其中一冊,卻見潔白畫紙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騎在一隻白虎背上,笑得開懷,旁邊記錄,某月某日某時,小公子於園中與大貓玩耍,損毀若乾名貴盆栽,打碎一個鎏金紅玉尊。
他將那畫冊合上,翻開另一冊,小孩躺在一隻小木舟上,隨著流淌的河水在荷葉叢裡穿梭,旁邊記錄,某月某日某時,小公子在蓮花池裡午睡,約半個時辰。
類似於這樣的畫冊,已經堆滿了整整一間屋子,當承受不住思念,想不顧一切把人奪到自己身邊時,便看上兩眼,看到他好好的,那份思念便莫名沉澱下來。
可是,阿錦不喜歡,換做誰都不會喜歡。
他閉了閉眸,喚了聲:“出來。”
不知何時,房間裡多出了個如鬼魅般的男人,黑衣墨發,垂著頭,問:“殿下有何吩咐。”
“相府的探子,日後,隻負責守衛,不許窺探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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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重錦回到院子裡,把常伺候的幾個人叫到跟前,一一盤問,顧琛手裡有一批死士,那些人不是他自己培植的勢力,是先皇留給他的。
太宗皇帝對庸碌的嫡長子到底不滿意,怕他去了,新皇登基後無所作為,白白毀了江山社稷,所以給皇太孫留下一件籌碼。這批死士人數不多,但都是精英,太宗皇帝的意思是,若是大邱亡了,好歹保下嫡孫,給顧氏留下一絲血脈,至於旁的,他這個將死之人也顧不上了。
他原以為,顧琛還隻是太子,還不至於敢把手伸到相府來,沒想到他竟是直接出動了這批人。
他前世見過顧琛的死士,這些人能夠輕易偽裝成任何人,不管是小姑娘,還是老婆子,誰都有嫌疑。
見他麵色青白不定,安嬤嬤小心翼翼地道:“小主子,您這是怎麼了,誰惹著您不高興了?”
夏荷也道:“今日不是去金光寺上香嗎,怎麼反倒生了一肚子氣回來了,難道金光寺的素齋不好吃,這個不礙事的,姚珍最近又研發了一道新菜式,保管小主子滿意。”
葉重錦覷她一眼,問:“夏荷,在你眼裡,我就隻知道吃麼。”
夏荷吐吐舌,不敢開口了。
葉重錦微垂眼睫,卻從她的話裡得到了啟發,既然眼前這些人難以辨彆,那就把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調到身邊來。
姚珍,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人,而且還會功夫,顯然是極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