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繼續道:“那老人家很是心善,非但讓小人烤火,還給了些食物,當時山裡沒有其他人,無聊之下,就說了會話。他得知小人也是姓姚,好像很高興,還說自己時日無多,難得碰到本家人,索性把衣缽傳給我,好歹後繼有人。”
“僅此而已?”
姚珍道:“小人句句屬實,如有隱瞞,便叫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葉岩柏一扯嘴角,道:“你不必驚慌,本相並非懷疑你的話,隻是想問你,可有遺漏之處。”
姚珍蹙著眉頭細細思索,過了好半晌,他驀地一拍手,道:“有了,我記得他離開的時候,上了一輛馬車,從車裡傳出啼哭聲,聲音很細小,也許是嬰孩的哭聲。”
玉雕屏風後,一名錦衣黑發的男子冷著麵龐,聽到姚珍的話,驟然攥緊拳頭。
葉岩柏道:“你且退下,記住,今日所言全部忘乾淨,一句話不能對外透露,否則,後果並非是你可以承擔的。”
姚珍應是,葉三便領他出門。
待房門合上,屏風後已轉出一名男子,麵色已回複如常,道:“葉相覺得,此人說的話可信否。”
葉岩柏道:“本相隻負責審問,可信與否,自然要由侯爺自行評判,不過本官派人調查過,此人是京城人士,在進相府之前,一直住在西巷街,街坊鄰裡都認得他,說此人至孝,在相府這三年,也一直本本分分,不曾逾矩,不知這些,對侯爺可有幫助。”
陸凜垂眸,道:“本侯明白了,多謝葉相協助調查。”
“本相也不過是想撇清嫌疑罷了,畢竟牽扯到前朝,若是不說清道明,總是麻煩。”
陸凜道:“葉相說的是。至於方才此人所說,聽到嬰孩的哭聲,不知葉相有何見解。”
“此事難說,有兩件事必須厘清,其一,照姚珍所言,當時正處於寒冬,他若是凍壞了,神誌不清聽錯了也是有的。其二,若真的是嬰孩的哭聲,那這嬰孩又是誰的孩子,是前朝遺孤,抑或隻是個不相乾的孩子,若是尋錯了線索,隻會讓事情變得複雜。”
陸凜頷首道:“葉相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此事便先不上報朝廷,待日後厘清了線索,再行稟明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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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出了門,拳頭還在發顫,雖說已經過去七年,但當年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凜冬的月夜,相貌醜陋的男子,懷裡抱著個極漂亮的小孩,那孩子水汪汪地眼睛轉向他,明明那樣小,卻好似什麼都懂。恩人說,這不是他的孫兒,卻是他要用性命保護的孩子。
若說他從前不明白,現如今,卻是什麼都清楚了。恩人是神廚姚一刀,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前朝皇室血脈。
已經離書房很遠,他腿腳仍是發軟,他對丞相撒謊了,可是即便如此,怕也很難保住恩人想保護的那孩子,恩人說,會將小孩送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隻希望那地方真的安全。
“姚珍,你,你這些天去哪兒了,我去找你總是見不著人。”
他抬起眼,卻是那位愛笑的姑娘,一時間有些結巴,道:“我,我,老爺讓我去,去福寧院,照顧小少爺的餐食。”
葉若瑤捂著嘴笑,“你怎麼總結巴,跟彆人說話也這樣嗎?”
姚珍難堪地搖頭。
葉若瑤道:“我今日想吃糯米雞,你做給我吃,可以嗎?”
姚珍看著她的笑顏,終究說不出拒絕的話,點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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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侯府。
陸凜剛入門,一隻小麻雀忽然朝麵門飛來,他眼疾手快,閃身避開那隻橫衝直撞的笨鳥,一個小家夥便從身後撲了上來,抱住他的大腿。
“舅舅!”
陸侯爺麵露無奈,回身將這淘氣包抱起來,拍拍小屁股,問:“今日在府中可有聽話?”
“有的,子延一直在練字,都怪舅舅的名字太難寫,比劃那麼多,好不容易才學會的。”
陸凜繃不住冷臉,唇角一勾,道:“走,帶舅舅去瞧瞧。”
陸子延揪著手指,小聲嘀咕:“會寫是會寫了,但是,跟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樣。”他淚流滿麵地想,毛筆字對自己來說,果然還是太困難了!
陸凜揉了揉小孩的腦袋,不論他身體裡的另一半血脈來源於誰,如今隻是他陸凜的寶貝,誰也休想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