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瘋了……”
“彆怕,彆怕,她們既聾又啞,也不識字。”顧琛將臉埋在他後頸處,深吸一口氣,道:“阿錦不相信朕嗎,朕怎麼舍得讓人非議你,即便今晚宿在紫宸宮,也不會玷汙葉家百年清名,更不會有人膽敢非議你,朕會讓你比在葉家過得更自在,更無拘無束。”
前世犯下的錯,今生怎麼可能再犯。
葉重錦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隻覺得脊背發顫,他感覺得到顧琛的唇貼在自己的後頸上,輕啄,研磨,好似沒完了似的,他羞惱道:“我還沒用完膳,放開。”
顧琛自是不肯放的,伸手將翡翠玉盞拿在手裡,他的手掌很寬厚,玉盞在他手裡顯得小巧精致,他舀了一勺,吹了兩下,遞到葉重錦唇邊,直勾勾地望著他的唇。
葉重錦不得不啟唇吞下,那粥熬得軟滑可口,他是喜歡喝的,喂了一整碗,尚且意猶未儘。
顧琛將碗擱下,把懷裡的少年打橫抱起,放到榻上,大掌撫上他軟乎乎的肚皮,輕輕揉了揉,笑道:“不好再喂,會積食的。”
葉重錦便眼睜睜看著膳桌被撤下。
用過晚膳,他伏在桌案上,麵前擺了一摞的遊記,外傳,不知從何處尋來給他解悶用的,他沒興趣,便抬眼看對麵的帝王,那男人正在專心處理政務,時而蹙眉凝思,時而露出一抹冷笑,提筆在奏章上留下朱批。
殿內燭火微晃,恍然間,竟似回到了前世,他們坐在一起品讀詩文,批改奏折,遇到不懂的典故,那男人便耐心地講給他聽。
宋離原本是不識字的。
他出身貧寒,但打小生得漂亮,村裡的老人說,男生女相,想來是個福薄命淺的,因而家裡好幾個孩子,爹娘唯獨把他送來了宮裡。
進宮後,跟尚衣局的一個老太監學手藝,其實就是個做粗活的,自然也沒人教他讀書識字,再後來,誤打誤撞,他被東宮的貴人要了去。
東宮與彆處不同,即便是個下等奴才,也需識幾個字。
他那時很得小太子的喜歡,顧琛那時不過六七歲,跟幾個兄弟關係不好,沒有同齡玩伴,剛好得了個漂亮的小太監,很是愛不釋手,走哪都帶在身邊,還手把手教他認字。
“宋離”二字,也是顧琛教的。六歲的太子殿下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地書寫,宋離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用筆墨書寫在宣紙上,是如此雅致,端莊。
他把那兩個字牢牢刻在腦海裡,也把這位驕縱任性的太子殿下,記在了心裡。
這件事顧琛早已不記得了,因為不久之後,他過了興頭,就把人拋在腦後了。
直到幾年後,大皇子派來刺客,宋離替他擋下致命的一劍,自此被他放在心上,他把人調到自己身邊,問他:“可曾讀書識字?”
宋離呆滯許久,恍然大悟,原來尊貴的太子殿下,早忘記了他的存在。是了,這是應該的,他這樣卑賤的身份,不過是貴人拿來打發時間的玩物罷了,怎敢太把自己當做一回事。
他低眉順眼道:“奴才不曾識字。”
顧琛便又從頭開始教他,手把手教他寫“宋離”二字。
幾年前,六歲的顧琛用稚嫩的手握著狼毫,一筆一劃教他寫自己的名字,板著一張嚴肅的小臉,命令他好生記住。
幾年後,十二歲的顧琛,提筆一揮而就,道:“這便是你的名,可記住了?”
宋離頷首,他一直記得,忘了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