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之意,他是要尋個情投意合的才肯屈身。
便有人嗤笑道:“不過是個小倌,卻自命清高,待容顏不再,還不是任人踐踏的份。”
待一曲終了,寒煙退到一旁,又陸續有其他美人上前演奏歌舞,各個容貌不俗,氣質卻各不相同,隻是都差了寒煙一截,那是骨子裡帶的矜持,他什麼都不做,端坐在一旁,便讓人隻想將他壓.在身下蹂.躪,看他如何哭泣求饒。
如無意外,此番花魁依然是他。
台上歌舞嫋嫋,台下的男人們看得口乾舌燥,隻等著結束出價競拍。
有個老媽媽走上台,道:“今日趕巧,還有一位美人兒,看中了咱們無聲樓花魁的賞金,想與我們寒煙公子一比高下,有請悠公子。”
場麵一時間沸騰起來。
顧琛與莫懷軒在人群外尋了一張桌子,自顧飲茶。
莫懷軒原本興致缺缺,待抬起眸時,手裡的白瓷杯盞驟然捏得粉碎,“悠兒……”
台上穿著紅色舞衣的,蒙著麵紗的少年,不是彆人,正是一臉迷糊的顧悠,一雙杏瞳泛著水光,如小獸幼崽一般,好似被人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無辜,又惹人憐惜。
台下傳來一陣吸氣聲。
顧悠看著台下,陸子延正在給他打氣。
葉重錦道:“你打碎了人家的紫玉屏風,就讓悠兒上去跳舞,若是讓他皇兄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陸子延有恃無恐,道:“聖上哪會來這種地方,咱們悠兒又蒙著臉,我就不信誰能認得出來。”
“……”
顧悠看著陸子延的口型,想起他先前教他的舞蹈,便揮著水袖跳起來。
他的舞姿實在算不上優美,但輕薄的紅紗露出的一截雪腕,纖細柔.軟的腰肢微微擺動,青絲落在臉側,垂在胸.前,眼裡含著水光,他認真地跳著舞,完全不知道,此時有多少人為他迷了魂。
陸子延看得臉頰泛紅,小聲道:“我,我好像是做得不對,總覺得吃虧了。”
葉重錦氣得想打他。
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嗬,他驀地轉過身,眼前是一名高大的男子,貼得極近,身穿一襲黑色雲紋華服,相貌平平,隻是那雙深邃的黑眸太過熟悉。
葉重錦一愣,呐呐地問:“是……顧琛?”
顧琛按捺住惱火,把少年拉入懷裡,咬牙低聲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這又是誰的主意。”
他的弟弟,在這種地方給一群男人跳舞,他恨不得讓京兆府來抓人,將這些男人淫.穢的眼睛全都挖了才好。
旁邊的陸子延麵露驚恐,他腦子轉的快,又經常跟他舅舅一起辦案,知道這個朝代的易容術出神入化。眼前這名男子,相貌平平,但是渾身的煞氣根本擋不住,還與阿錦如此親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眼前一黑,今天這條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葉重錦硬著頭皮,道:“是……是我。”
“嗯?”
葉重錦道:“對不起,我自己想看悠兒跳舞,才想出這個主意的,你彆生氣。”
顧琛擰著眉看他,道:“你為了彆人騙我。”
“……”關注點是不是偏了?
“以後不許與他往來。”
葉重錦回頭看了眼魂不附體的陸子延,輕點了下頭,經過這件事,陸子延暫時也不敢找他玩了。
此時,顧悠跳完了舞。
他鬆了口氣,臉頰彌散著紅暈,朝台下的陸子延和葉重錦笑,眼眸彎彎,燦若星辰。
又是一陣吸氣聲。
無聲樓的花魁之名,竟如此輕易地,被一個半路闖出來的少年給奪了去。
顧悠辦完事,想到台下去找朋友們,卻被那位老媽媽給拉住,道:“悠公子,你不想要花魁的賞金了?”
顧悠點點頭,說:“想要的。”
那老媽媽眯著眼笑起來,朝台下道:“各位官人請出價吧,起價白銀一千兩。”
“一千一百兩。”
“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
喊價一聲高過一聲,葉重錦與陸子延對視一眼,知道不好,他們被老鴇給騙了。
先前說好,隻跳一舞,給客人們來點新鮮的,好招攬客人,如今那老媽媽卻起了心思,想把顧悠的初次一起賣了。
陸子延眼神一凝,竟敢跟他耍心眼,當他好欺負?他此時振臂一呼,大理寺的兄弟們就會立刻湧進來,把她小小的無聲樓給一鍋端了。
他正要動作,卻被葉重錦按住,道:“且再看看。”
“看什麼?看悠兒值多少銀兩嗎?”
葉重錦隻搖頭,他雖然不清楚,但顧琛沒有開口,說明他有自己的打算。
就在喊價到了“五千兩”時,人群外,一道低沉的嗓音道:“五千兩,黃金。”
無聲樓曆來花魁,不曾喊出過這個價格。此價一出,再無人競價。
美人雖美,到底不值得傾家蕩產。
顧悠循聲看過去,一個哥哥坐在桌旁,垂眸抿了口茶水,那張臉他不認得,隻是方才的聲音很熟悉,他歪了歪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老鴇笑道:“這位公子看著麵生,出手卻闊綽,咱們悠公子的初.夜便是屬於您的了。”
莫懷軒攥緊掌心,破碎的瓷片割得他鮮血淋漓,但心裡是暢快的。
至少,這一晚,悠兒會陪著他。
因為,這一晚他不是莫懷軒,不是傷他至深的軒哥哥,僅僅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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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悠被人送進一間廂房,他怯生生地往裡走,屋裡很黑,他有些害怕。
窗邊坐著的是方才見到的哥哥,他正在飲酒,懷軒哥哥說過,有這種氣味的茶,叫做酒,喝多了會醉。
莫懷軒看到他,笑道:“過來。”
顧悠就走上前,乖巧地坐在桌邊。
“老嬤嬤說,你會給我銀兩,所以我要聽你的話。”
莫懷軒忍不住一笑,想伸手碰他的臉頰,卻被他躲過。
他愣了下,垂眸收了手,險些忘了,他現在不是悠兒的軒哥哥,隻是一個陌生人。
“悠兒為什麼想要銀兩?”
“因為子延打碎了屏風,要賠償,很貴,子延怕他舅舅知道,他偷偷來這裡,就跟老板商量。”
莫懷軒歎道:“傻悠兒,他打碎了屏風,怎麼要你來跳舞。”
顧悠道:“因為,我年歲最大,要保護他們。”
莫懷軒唇角微彎,握住他白皙的指尖,道:“你知道,他們要你來是做什麼嗎?”
顧悠想抽回指尖,卻被握得很緊,他小聲道:“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說什麼你都聽嗎?”
顧悠點頭。
莫懷軒便指著自己的臉頰,道:“親我一下如何。”
顧悠抿著唇,搖了搖腦袋,“這個不可以,懷軒哥哥說過,不能隨便親彆人,也不能讓人親我。”
莫懷軒的心霎時間軟成了一灘水,他故意道:“懷軒哥哥是什麼人,你為何要聽他的話。”
顧悠怔了怔,杏眸中水光微晃,微啟唇瓣,又垂下了腦袋。
莫懷軒隻當他不知如何作答,也不計較,兀自倒了一壺酒。
顧悠趴在桌上,看他一壺接一壺地喝,小聲提醒:“懷軒哥哥說了,酒喝多,會醉。”
莫懷軒抬眸看他,少年穿著一身紅色薄紗,肌膚白皙勝雪,豔麗的容色,在紅燭映照下越發撩人。
先前少年在高台上跳舞,腳好似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上。他想把他關起來,不讓旁人看一眼,可事實上,他尚且不敢以真麵目見他。
悠兒,他的妻。
他低笑道:“醉了也好,我隻怕醉不了,夜夜夢到你哭,說再也不要喜歡我。”
“悠兒,你可知曉,酒是好東西,一醉方解千愁。”
顧悠默默聽著,覺得好奇,既然是好東西,喝一些也不妨事的,他捧起一壺白瓷酒壺,小口地喝著。
雖然辛辣,但也並非難以下咽,反而有些彆樣的滋味,喝完後,好像胸口就燒了起來。
他嘟囔道:“渾身都熱了起來。”
莫懷軒回過神來時,他已然一壺下肚,眼裡全是醉意,嘟著水潤的唇說夢話。
莫懷軒忙把那酒壺推開,蹙眉道:“誰讓你喝的。”
顧悠說:“你說了,是好東西……”
“……”
莫懷軒被他氣笑了,捏了捏少年的鼻尖,把人抱去床上。
顧悠窩在他懷裡,輕輕蹭了蹭男人的胸膛,不肯去床上,拽著他的衣襟,說:“是懷軒哥哥的味道……”
莫懷軒輕歎道:“口口聲聲念著懷軒哥哥,可也不見你喜歡他。”
“喜歡的……悠兒,喜歡懷軒哥哥……”
莫懷軒驟然頓住。
懷裡少年眨著水眸,眼眶泛紅,小聲道:“可是悠兒不能說,懷軒哥哥會討厭我,他說,我不該喜歡他。”
莫懷軒心裡百感交集,好似浸泡在油鍋裡,卻又好似一瞬間,從地獄到了九重天宮,冰火兩重也不過如此了。
他俯下身,吻上顧悠兩瓣水潤的唇,少年便開始低泣著要逃,他心裡記著,不能讓彆人碰他。
莫懷軒隻好出去揭了人.皮麵具,顧悠醉得不輕,一見到熟悉的麵龐,便攀上他的肩,委屈地說被彆人親了。
莫懷軒隻好用自己的吻,覆蓋“彆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