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降生,落雪(2 / 2)

金玉其外[重生] 夕夕裡 8663 字 10個月前

顧琛噎住。

他湊上去看繈褓中的嬰孩,兩個小娃娃因為不足月,看上去偏小,但其實並不難看的。

他問:“可取名字了。”

葉重錦捏著弟弟的小手,道:“先前父親以為是一兒一女,分彆取名為重昊和重昕。”

顧琛略一沉吟,道:“昕者,有黎明時,朝陽初生之意,男孩用,亦不無不可。”

葉重錦彎起唇,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先出生的叫昊昊,後出生的叫昕昕,喚著順口,寓意也好,哥哥以為呢?”

葉重暉一貫順著他,隻道:“好。”

幾人三言兩語,就將雙生子的大名和乳名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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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海發喪這日,天上下了很大的雪,京城的地麵鋪著一層刺目的白。

葉重錦和兄長一道去往安家,見外祖父最後一麵。

安世海享年六十三,一生經曆了四朝帝王。其先祖曾受前朝恩惠,其父更是官拜太師,滿朝上下唯太師一言定奪,榮寵無人能及。

後顧氏謀逆,太宗皇帝兵臨城下,安太師順從大勢,攜百官投誠,免去了京中一場災禍。然其作為,史書中褒貶不一,文人學子,常拿安太師當年的作為做典故,諷刺他為保全榮華富貴,背主叛國之事。

一轉眼,已過去三十多年。

當初的真相,早已無人在意,隻有史書中,還依稀記著寥寥幾筆。

安家老夫人已經從喪夫之痛中緩過神來,她活到這把年紀,對生死之事,比小輩們看得開。

她拉著葉重錦,溫聲問道:“你母親身體如何?前些天,讓人送去的補身子的湯藥,她可有按時吃?”

在葉重錦笑著點頭,應道:“都吃了,隻是剛生了雙生子,還有些虛弱,過幾日,一定會來探望外祖母您。”

他兩輩子所見過的人中,安老夫人算是最與人為善的,每次和她說話,便會不自覺平靜下來。

安老夫人彎起眉,道:“生孩子最是損元氣,一定要好生將養,讓你母親不必急著下榻,她的孝心,我都知曉。”

說到這裡,她歎道:“也勸她不必自責,彼時她腹中懷著八個月的骨肉,我們怎麼敢讓她知曉病情,要怪,隻能怪老天不見憐,不肯讓他們父女見一麵。”

她眼眶隻紅了一瞬,隨即轉開話題,道:“你外祖父生前,給你們兄弟四人備了份薄禮,算不得貴重,但總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們好生收著,就當留個念想。”

葉重錦道:“阿錦代哥哥和弟弟們道謝,不論是什麼,都一定好生收著。”

安老夫人和藹一笑,瞥了眼披麻戴孝的安家子孫,安啟明正跪在蒲團上,一個書童蹲在他身旁,低聲耳語什麼。她眼裡閃過一抹憂慮,有些欲言又止。

葉重錦問:“您可是有話要交代阿錦?”

安老夫人勉強一笑,隻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往事。到了我這個年紀,總是會不自覺回憶過去。”

葉重錦理解,笑道:“外祖母若是覺得家中無聊,可以去相府住幾日,和母親作個伴。”

安老夫人撫著少年溫軟的側頰,搖搖頭,說:“不必了,我這把老骨頭,來來回回的,也不方便。何況,他走了,我總得替他看顧著這個家啊。”

葉重錦默然,心中不禁一片悵然。

安老夫人又叮囑了一句:“你外祖父留下的那些古董字畫,一定好生收著。”

兄弟二人送外祖母回房歇息,天上正飄著雪花,簌簌落了一地。葉重錦將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老夫人身上,安老夫人想要推辭,但看到少年擔憂的眼神,終於還是收著了。

出了院子,葉重暉將肩上的狐裘大氅解下,披在弟弟身上,道:“外祖母一向通透,阿錦不必掛懷。”

葉重錦道:“再通透的人,也會孤獨啊。”

葉重暉握著他的手,輕聲道:“人生本就如此,相逢,而後分離,所以才更要珍眼前人。”

葉重錦抿起唇,竊笑道:“哥哥,這話彆人說倒像話,可由你說出來,總是不像的。”

他慣會取笑人,葉重暉也不與他計較,隻是將他係好大氅。

“莫要著涼。”

葉重錦卻伸出手,接住一片落雪,冰晶在手心融化形成一灘水。

他原本是不喜歡雪天的。

前世,在一個下雪的日子,他被家裡賣進皇宮。再後來,他死在一個雪天。

可是這一世,每逢雪天,父母兄長個個如臨大敵,怕他受寒著了涼,那模樣,好似比他還要討厭下雪。

如此一來,他也漸漸喜歡上了雪。

兄弟二人一道往前走,在轉角的地方,遇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安啟明身後跟著一個書童,那孩子望著眼前的兩位公子,眼裡閃過驚豔,行禮道:“見過兩位公子。”

安啟明頷首道:“恒之表哥,阿錦表弟。”

葉重錦看到這主仆二人,記起那一回,他與顧琛在茶樓上看到的場景。這小書童,是會武功的。而安啟明,他一時看不出深淺。

他做事一貫是隨心的,此時起了試探之心,便笑問:“你們這是往哪去?”

安啟明道:“身體不適,想回房歇息。”

言罷,看了葉重暉一眼,然後,快速移開了視線。

葉重錦道:“巧了,剛好我會切脈,不如替明表哥你探一探如何?”

安啟明推辭道:“小病小災而已,不好麻煩阿錦表弟。”

“不麻煩的,小病小災不可小看,日後嚴重了,是會要人命的,還是慎重些為好。”

說完,他已經做了請的手勢。

“如此,隻好有勞了。”

安啟明垂下眸,將手中的湯婆子交給書童,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

葉重錦似模似樣地給他切脈。其實他隻會一些皮毛,能唬住外行,內行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破綻。

切完脈,葉重錦道:“並無大礙,隻是哀思過度,好生休養幾日便可痊愈。”

安啟明道:“多謝。”領著書童遠去。

葉重錦輕笑一聲,方才那書童,眼中分明是取笑的意思,果然,不是普通的書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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