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下換成葉重錦為難了。愛人和兄長,哪裡能拿出來做比較呢。
葉重暉沒聽到回答,也不泄氣,反而眼底透出一絲清清淺淺的笑。阿錦沒有否認,至少說明,他和顧琛在他心裡的分量是不相上下的。
至於葉重錦讓他這麼做的緣由,他已經忘了追究,隻暗自思索,含情脈脈是什麼眼神,怎麼做才能叫阿錦喜歡哥哥,多過喜歡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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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今日統共擺了十八桌宴席,外廳八桌,皆是平時往來不密切,且官職較低的同僚,中庭五桌,是朝廷重臣,以及與葉家的遠近親戚,內庭裡三桌是各家女眷,用屏風遮擋著。
而宴客廳內的兩桌,則是身份貴重的皇親國戚,由葉老爺子親自作陪。
晟王爺一向是混慣了的脾氣,遇到大小宴席,總是免不了胡鬨一番,可今日有葉老爺子坐鎮,他也成了一隻紙老虎,說話都不敢大聲,怕給老爺子嚇出個好歹。
顧雪怡原本該坐在女眷那一桌,但她一向性子豪爽,吃不慣那一桌柔綿的清酒,也怕自己舉止粗魯,嚇著一桌子溫聲細語的大家閨秀,索性坐在自己爹身邊,父女二人對飲。
葉老爺子見著顧雪怡,還記著當初他孫兒被她扔在龍址山那件事,言辭間難免嚴厲一些,說了好些勸人寬和大度的道理,聽得顧雪怡一個頭兩個大,既不敢還嘴,也不敢拂袖走人,隻能僵在那裡聽。
葉老爺子在天下文人士子眼中的尊崇地位,無異於聖人。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給他臉色看。
何況當年之事,她的確理虧在先。
那時她被宮中的皇伯父和皇祖母寵壞了性子,難免驕縱,如今在外曆練歸來,回想當初,也覺得汗顏,還好葉家那孩子是個福氣深厚的,否則出了岔子,她隻怕是要以死謝罪的。
這邊晟王爺父女二人的憋屈暫且不提,卻說另一邊,陸子延與陸凜坐在一起用膳。
陸侯爺夾起一塊珍珠鯉魚,仔細剃了魚刺,將魚肉放在外甥碗裡。
陸子延習以為常,直接吃進嘴裡,朝舅舅道:“好吃,還要。”
陸凜眼裡閃過一抹笑,覺得這四個字,在夜裡聽更有意境,他收斂了不乾淨的心思,又給他剃了一塊,溫聲道:“慢點吃。”
這一桌子上坐著的,都是朝廷正三品以上官員,隻見過陸凜凶神惡煞的模樣,見過他冷血殘酷的模樣,卻不曾料到,他在自己外甥麵前,是這樣的一副寵溺的姿態。
無怪外人都道,陸侯爺溺愛外甥成性,半點不假。
陸子延吃了兩口,忽而瞥到一道走進來的葉家兩兄弟,便招呼道:“阿錦,坐這裡,這一桌鬆快。”
葉重錦正在找他,順勢讓家仆在這一桌旁邊加上兩張凳子,與哥哥一起坐在他二人對麵。
葉重暉一邊琢磨眼神,一邊給弟弟盛湯,沒注意到湯裡加了弟弟不喜歡的生薑,葉重錦喝了一口,抱怨道:“哥哥,這湯不好喝。”
葉重暉一頓,道:“那哥哥替你喝了。”
葉重錦點頭,他哥哥就接過青花瓷的小碗,一勺一勺將那碗湯給喝了。
他兄弟二人習以為常,卻不知道彆人心裡是如何天翻地覆,不染塵埃,宛若謫仙的恒之公子,竟喝了彆人喝剩的湯,這是何等的顛覆認知。
滿桌的人,除了陸家二位,其餘儘皆停下了筷子。
此時,安家幾個小輩探望過雙生子,前來宴席用膳,踏入中庭,安啟明跟在最後,還是那個小書童推著。
主仆二人路過他們這一桌時,明顯停頓了一下,果不其然,安啟明視線似不經意地劃過,其實在看他哥哥。
葉重錦勾起唇,既然如此,就送他一個驚喜。
他暗自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葉重暉領悟了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碗勺,直直看向對麵的陸子延。
陸子延原本在認真用膳,忽然心頭掠過一抹寒意,他打了個冷顫,抬起眸,卻見阿錦他哥哥正直直地盯著自己看,那眼神,真是有些不好描述。
葉重暉原本就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清,忽然蹙起眉,嚴肅地盯著一個人看,隻叫人覺得膽寒,陸子延臉一僵了,暗自尋思,自己應該不曾得罪過葉恒之才對。
陸凜抿起薄唇,有些不悅。而另一邊的安啟明,隻略一停頓,便自顧入了座,隻當他們有什麼過節,並不往心裡去。
葉重暉淡定自若地彆開眼,看向自己弟弟,用眼神問他:哥哥做得好不好?
葉重錦:“……”
望著兄長清冷的麵容,以為他能做出“含情脈脈的眼神”,是他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