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原以為小五成了自己兒子,子嗣傳承便不是難題,不曾想,悠兒最後娶了個男子回家,還是聖上親自賜的婚,再不滿,也隻能咬牙認了。
她又與秦氏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其實秦氏早已接受了這件事。
該掉的眼淚早掉完了,她也知道,此事其實是遂了兒子的意,他喜歡逍遙王這麼些年,如今,該是得償所願的。
身為母親,她再不願,也不能在兒子大喜之日,給他添堵。秦氏勉強一笑,道:“王妃放心,妾身明白。”
她如此通情達理,晟王妃對她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洞房內。
一對新人坐在床邊,眼裡都是情意,莫懷軒早將喜婆和嬤嬤丫鬟們趕了出去,暗道總算該遂一次意了。
不曾想,他剛把人壓在榻上,房門砰的一聲開了,接著便是陸子延與葉重錦的聲音。
“人呢,怎麼洞房裡一個人都沒有,那還怎麼鬨洞房。”這是陸子延在說話。
葉重錦笑道:“隻怕有人亟不可待辦正事,把人趕走了。”
莫懷軒額角青筋一跳,這個宋離,明知在辦正事,還不速速離去。
他正思索對策,悠兒已經從他懷裡鑽了出去,朝外喚道:“阿錦,子延,我在這裡,懷軒哥哥跟我玩呢。”
“……”
陸子延拎著一壇好酒跨進來,見到顧悠衣衫不整的模樣,撲哧一笑,莫懷軒有些惱怒,把顧悠拉到跟前,替他整理好衣衫和冠戴。
陸子延問道:“王爺,你可知成婚之日,新郎官要做什麼?”
顧悠搖搖頭,說:“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他原本就缺乏常識,顧琛也不想讓這些繁文縟節拘束了弟弟,因此隻囑咐那幾個老嬤嬤,讓逍遙王隨心所欲,隻不要把婚禮折騰毀了,彆的一概隨他。
葉重錦睨了一眼莫懷軒,笑道:“新郎官該陪客人喝酒,至於新娘子,該等在洞房裡,等夫君掀紅蓋頭才是。”
莫懷軒皺起眉,道:“那是男女成親的規矩,男子與男子,本就是破除舊禮,拘泥於這些陳腐的規矩,反而不美。”
葉重錦挑眉,道:“莫大人所言極是,隻是婚禮的規矩原本就是圖個好兆頭,你若是不在乎吉凶,自然也可以不遵守。”
莫懷軒噎住,眼睜睜看著顧悠被他們帶出去喝酒。
他跟上前幾步,叮囑道:“悠兒,你容易醉,千萬不要沾酒,若是一定要喝,便以茶代酒,懷軒哥哥在這裡等你。”
顧悠自然是點頭應好。其實他還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阿錦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他便跟出來了。
出了院子,兩人沒把他帶去前院,而是去了花園。早命人擺好了一桌酒菜,正如莫懷軒思慮的,他們隻給顧悠準備了茶水,不讓他沾酒。
陸子延笑道:“阿錦,你何苦攪人家的好事,看給莫大人急的。”
葉重錦但笑不語。他為何這麼做,莫懷軒自己心裡清楚,先前在晟王妃的賞花宴上,他刻意帶著顧悠來“捉奸”,害他丟臉,這筆賬,他總是要找機會還的。
顧悠小口喝著茶,說:“成親好累。”
陸子延道:“王爺,您這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換做一般親王娶正妃,哪有這樣簡單的,晟王爺和晟王妃考慮到你體力不佳,已經省去了許多麻煩事,您隻露個臉,迎個親,再沒有更偷懶的新郎官了。”
顧悠聽到,很是開心,說:“父王和母妃待悠兒極好,和母……太後娘娘待我一樣好。”
他險些忘了,穆太後如今不是他的母後,雖然被糾正了許多次,偶爾還會口誤說錯。
葉重錦暗歎一聲,這傻子,穆太後害死了他的生母,用藥使他智力受損,不是恩人,而是仇人。
不得不承認,先帝的確有幾分智謀,他不能殺穆太後,因為穆太後是新帝的生母,他怕顧琛懷恨在心,在宮中大興殺.戮,殘害彆的皇子妃嬪泄恨。
但留著穆太後,始終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故而他留下遺詔,把顧悠過繼給晟王爺,有晟王府護著,穆太後便再難加害於他。
上一輩的恩怨,該隨著先帝的離世,一切都煙消雲散。
想來,這也是麗妃的期望。她和顧悠一樣有著一顆善良之心,應是盼望悠兒,一如既往快樂,天真,做一個真正的逍遙王。
不知不覺,月上樹梢。
葉重錦不敢多喝酒,隻喝了幾盞,倒是陸子延喝了不少,醉醺醺地趴在桌上說醉話:“我也想成親,我也想當新郎官,我也想騎著高頭大馬,娶他進門……”
葉重錦覺得,他前一個願望未必不能實現,後一個願望,卻是不大可能。
顧悠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他還記得,懷軒哥哥說等他回去。
葉重錦心裡的氣已經解了,便道:“王爺,您若是著急,便先回去吧。”
“可是,子延他……”
葉重錦輕笑一聲,道:“他啊,是羨慕你能做新郎官呢,快去洞房吧,莫大人該等急了。”
顧悠點頭,想了想,從碟子裡取了兩塊糕點,包在手帕裡,回去找“新娘子”了。
陸子延眯著眼說:“是給莫大人準備的吧,王爺真會疼人。”
葉重錦笑道:“我以為你醉了。”
陸子延笑嘻嘻地說:“我的確是醉了,你們兩位美人坐在我麵前,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一向喜歡貧嘴,葉重錦隻搖搖頭,不與他爭論,給他倒了淺淺一杯酒,兩人碰了下杯,在月下對飲。
等到時辰不早,酒席漸漸散去,葉家人找到他們,這兩人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葉重暉臉色一寒,抬起弟弟的臉蛋,問道:“阿錦,你喝了多少,身體可有不適?”
葉重錦聽到有人喚他,小聲嘟囔道:“子延,我們再飲一杯。”
另一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陸子延,竟也答了一句:“好,再喝……”
葉重暉道:“陸侯爺忙公務去了,你們把陸公子平安送回府上。”
“是。”
他自顧把弟弟背在肩上,背著他往外走,葉重錦乖乖趴在兄長背上,不一會發出輕微的鼾聲。
回到葉家,安氏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候在門前,見到寶貝兒子醉成這樣,忙吩咐侍婢準備醒酒湯。
她道:“怎麼不看著一些,讓你弟弟醉成這樣,他身體雖然好了許多,但內裡還是虛的,怎可貪飲杯中之物。”
葉岩柏在一旁道:“此事怪不得暉兒,阿錦跟陸家那孩子躲起來喝酒去了,又不能在王府裡大肆尋人,好不容易尋著的。”
葉重暉卻道:“沒有看顧好弟弟,是孩兒之過。”
他略一頷首,背著人自顧往裡走。
到了福寧院,幾個丫鬟等在院子裡,見著主子回來,全都迎了上來。
夏荷微微一福身,把葉重錦扶到床榻上,蓋上錦被,葉重暉動作一頓,忽而開口道:“你今夜去了晟王府。”
夏荷道:“大公子,今日主子不曾帶奴婢出門,故而一直在府中。”
葉重暉未言語,隻是打量她的臉。
今夜在晟王府,他們遍尋不得阿錦時,是王府裡一個小廝指的路,隱約間,他似乎嗅到一陣草木氣息,與她身上的相同。
“你用的是何種熏香。”
夏荷道:“回大公子,奴婢身上的熏香,是秋梓在天香居買的雪柏熏香,價格適宜,院子裡不少姐妹都在用,算不得稀奇。”
葉重暉便不再多問,隻道:“照顧好你們主子。”
“是。”
待他離去,房裡的丫頭儘皆鬆了口氣。
“大公子這滿身的寒氣,實在是嚇人,這才剛開春,我還當回到了冬天。”
“可是大公子怎麼忽然關心起夏荷姐姐了,莫不是……”
夏荷插起腰,道:“你們這些碎嘴的妮子,再胡言亂語,仔細你們的皮。”
幾個丫頭連呼不敢,各忙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