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郎抽抽噎噎站起來,“走,走,我們快走。”
“走!”
房間中,白荷一曲唱罷領了賞錢退下,葉垂雲斜靠木椅,閒閒問道:“如何?”
“熟婦之姿,處子之色,柔柔弱弱,不堪攀折。”溫雲沐歎道,“怎地衛三這麼俗氣?”
葉垂雲輕笑,“不是衛三俗氣,是天下男子皆俗氣。”
“殿下喜歡白荷嗎?”
“不喜歡。”
“那殿下不是男子咯?”
啪——葉垂雲的折扇落在了溫雲沐的腦袋上,“胡說八道,小心我同你哥哥告狀!”
“帶我逛窯子,也不知是誰告誰的狀!”溫雲沐反唇相譏。
“嗬,真厲害!學會翻臉不認人了!”葉垂雲喟歎一聲,又招呼個小班進來吹拉彈唱,他緩緩閉上眼,感到了難得的半分寧靜。
意外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他的母妃本是白露書院的女學士,那年陛下微服私遊白露山,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母妃,那個立誌不嫁權貴的奇女子,最終屈服在聖旨之下,嫁給了這世上最頂級的權貴,成為了後宮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宸妃”。
小時候,葉垂雲分不清他的母親是快樂還是不快樂,當父皇在的時候,她的母妃是個非常鮮活的女人,她與他讀書、彈琴、吟詩作賦,但父皇不在的時候,她又會陷入長久的沉默。
那些年的天在印象裡總是陰沉的,母妃討厭京城的雨季,可下雨的時候她又喜歡敞著門,搬一把琴坐在門口彈琴,任風雨衝刷,母妃彈琴從不看琴譜,一彈起來就隨心所欲,她死後,葉垂雲再也沒有聽過那麼壯懷激烈的琴聲,那不應該出自一個後宮嬪妃之手,曲調中充滿了開闊、瀟灑、自由的意向。
葉垂雲知道,他的母妃本是一隻見識過開闊天地的鷹,可卻被豢養在這座名皇宮的牢籠裡,她不會愛父皇,因為她最熱烈的愛,燃燒在這美麗的世間,在沒有遇到相愛的人之前,就被父皇掐滅了。
“小雲兒,你未來一定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那樣的人不會與你有聊不完的話,因為你們所有的話都藏在眼睛裡,你看著她,她看著你,你們就會懂得對方在想什麼。”
“母妃,你和父皇能看得懂對方的眼睛嗎?”
“我們,甚至看不到對方的眼睛,你父皇眼中有天下,我眼中有天空,我們又怎麼會容得下彼此的眼睛呢?”
去年,父皇想給他指婚,他推脫說:“我母後說,相愛的人能夠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彼此,我想要一個能夠看到我的人。”
他的父皇熱淚盈眶,“你母妃,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也是唯一能看懂朕的女人,父皇不逼你了,你去找屬於你的那雙眼睛吧!”
葉垂雲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溫雲沐的臉,她微微張著嘴,似乎已經聽癡了,眼睛裡隻有輪指的那雙手,葉垂雲撚起一個乾果砸在溫雲沐額角,果然,她轉過臉來,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
“蠢死了。”葉垂雲想,“和比他哥哥,真蠢死了!蠢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