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裴修離京,隨軍前往東海岸。
轉眼來到六月初六,這日裴儀大婚。
寅時起,闔府上下掛滿了紅燈籠,大紅色的綢緞披在院牆上,一派喜氣祥和。
裴儀隻睡了幾個時辰,早早地被姚氏拽起來,沐浴、更衣、篦頭、施粉、點唇。
按規矩,女兒出嫁,母親須得親自為女兒篦頭。
裴儀對鏡自照,姚氏手上沾滿桂花頭油,擦在她的發上。
裴玉雙手捧著托盤走進內室,笑盈盈地說:“嬸子,梳發吧。”
姚氏拿起梳子,替她篦頭,一梳梳到尾,一麵梳一麵叮囑道:“好孩子,今兒你就要嫁人,往後……往後不再是小孩子,好在王爺雙親沒了,你不用站婆婆的規矩。隻是……”
姚氏哽咽,看著鏡中的美人,心裡又酸又喜,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往後你是定遠王妃,事事以王爺為主,我知道你素日機靈,隻是……王妃和閨閣女娥完完全全不一樣,你務必要當心。”
語畢,姚氏沒忍住,淚珠簌簌落下,她彆過頭擦淚。
裴玉擱下手中的托盤,輕輕擁住姚氏,“嬸子,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
“我沒哭,”姚氏扯了扯嘴角,生生扯出一個笑,辯解道:“我高興!”
裴儀從鏡子裡望著姚氏,心緒難平。
上一世,她匆匆地去了東宮,無一人為她篦頭,無一人與她訴說祝語。
老天讓她重活一次,她對姚氏本不抱任何期望,反而在她成婚這天,得到了姚氏真摯的眼淚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