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繹,你在笑什麼呢?”
陳紹安挑著紅擔子跟在幾人身後,莫名其妙地望著謝行繹嘴角相當明顯的一抹笑。
問問題的同時,他又順著謝行繹的目光往樓上看,可除了門窗玻璃外和滿牆的紅綢緞外,整座宅子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聽見陳紹安的聲音,謝行繹收回視線,又恢複了矜貴斯文的模樣,他抿著唇淡然回答:“沒有笑。”
MB:“......“
真當他是瞎了不成,還是說,自己是什麼晦氣玩意,謝行繹看一眼就笑不出來。
按照京州的習俗,提親的聘書是要由新郎親手交到新娘媽媽手上,所以聽到車隊剛進江河天成,陳靜婉就已經在門口迎接。
她立在台階上,笑眯眯地看著大部隊朝這裡走來,鞭炮聲從入門開始就沒有停過,一直到幾人下車才短暫地停了一會。
為了表現出對今日下聘禮提親的看重,謝行繹的大舅謝泰清和小舅謝泰和也一起跟了過來,兩人一改往日的嚴肅認真,臉上都帶著很明顯的喜悅。
這門親事沒有經媒人介紹,因此謝韋茹就充當著這一角色,她穿著一身紫紅香雲紗旗袍,胸口彆著紅鑽珠花,就連脖頸上掛著的珍珠項鏈中央都墜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
門口按規矩先放了八聲響炮,彩帶漫天飄飛之際,謝韋茹領著人往裡走,她同謝行譯兩位舅舅一起,先和在門口的周家長輩打招呼。
等認完一圈,她又朝著謝行繹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開始走流程了。
裝珠寶首飾的箱子太過沉重,謝行繹生怕陳靜婉提著會吃力,所以特意拎著商鋪票子,好讓她輕鬆些,因為還沒收改口費,所以他暫時還得叫陳靜婉阿姨。
謝行繹謙卑地將箱子遞給陳靜婉,態度好到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陳靜婉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滿意地盯著謝行繹,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連說了幾句“好”後才笑眯眯地接過婚書和喜箱。
隨後,她又端起一旁托盤裡的甜湯放到謝行繹手上,放大音量念到:“要進門,先喝湯,琳琅滿目金銀滿,百年好合喜更多!”
謝行繹道完謝,端起茶盞一飲而儘,耳邊全是各式各樣的吉祥話。
宅子兩側提前準備好的紅鞭炮適時點燃,一群小孩圍在門邊朝這裡望,見新郎喝完甜湯,立馬按照長輩的囑托,熱熱鬨鬨地叫喚起來:“新郎要進屋啦!新郎要進屋啦!”
立在門口的報禮人拿著清單開始念著,提著喜擔的提親隊伍慢悠悠地往裡走。
謝行繹踩著滿地的彩花進屋,周祁聞早已接過陳靜婉手上的箱子,正走在他身側。
望著此情此景,陳紹安更覺得荒謬,他看一眼拎著紅箱子的周祁聞,又看看一本正經的謝行繹,忍不住搖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把還真是熟人局。”
從小一起長大,叫了幾十年叔叔阿姨的兩人忽然就成了一家人,叔叔變嶽父,阿姨變嶽母。
陳紹安開始思考,那從今往後,謝行繹見到周祁聞是不是該就改口叫大舅哥了。
聽謝行繹恭恭敬敬地叫大舅哥,這是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有些惋惜,怎麼自己就沒有個妹妹去試著和謝行繹培養感情呢。
要是謝行繹成了自己妹夫,那豈不是可以趾高氣昂地使喚他,想要什麼項目工程都能在這大魔頭手下偷偷走個後門。
光是想想這樣的場景就爽到不行,肩上兩挑珠寶壓得肩膀生疼,陳紹安一邊做著苦力,一邊美滋滋腦補,誰知剛咧著嘴望向謝行繹,就發現對方也同樣望著自己,眼神裡包含著萬千情緒。
陳紹安被他看智障般的神情打擊到,立馬收回了剛才的想法。
得,還是算了吧,要是有親妹妹,他可舍不得將這樣的寶貝推到謝行繹身邊,陳紹安歎了口氣,開始心疼準新娘。
可憐的頌宜,還得對著這樣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隻是想想就很煎熬,更彆提結婚了。
樓下緊鑼密鼓地走著流程,樓上也同樣如此。
周頌宜坐在床尾,祝月好拿著相機想幫她拍幾張照片,早上並不是重頭戲,但周頌宜依舊穿得很正式,還請了珀斯專業的化妝團隊負責今日整天的妝造。
吉時不能差一分一秒,樓下每做完一樣事,就立馬有人上樓來通風報信,周頌宜拿著單子對照著,眼見待辦流程一項一項勾掉,心裡也愈發緊張起來,就像有一根弦在心裡,就等著那固定的時間一到,就需要她親手剪短。
十分鐘後,有傭人小跑著上來通報:“樓下正在喝茶了,大小姐可以準備準備下樓,請務必在十二點零八分整走出房門。”
化妝師聞言立馬湊到床邊,迅速往周頌宜唇上補了補口紅,又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周頌宜今日穿了一身大紅,脖子上掛著樣式繁瑣複雜的鳳穿牡丹金項鏈,就連耳環也是很大氣的金飾,底部還掛著帝王綠翡翠。
陳靜婉總覺得這樣大喜的日子還是得用黃金才能撐得起來。
這套黃金是從去年開始打造的,純手工製作,每一處細節都逼真得不像話,還鑲嵌了不少昂貴的寶石或是翡翠。
金鑲玉,寓意自然是很好,而黃金寶石這樣奇妙的搭配,用在一起居然也不醜,無論近看還是遠看,都不像是首飾,更是一套工藝品。
祝月好嘖嘖稱奇:“你這是把一套江河天成套身上了,待會小心點,隨便撞哪,一間廁所可就沒了。”
周頌宜正被簇擁著補唇色,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化妝師嚇了一大跳,連叫好幾聲:“祖宗,快來不及了,咱先不笑了。”
祝月好這才作罷,乖乖閉嘴,一句話也沒說。
今早請了專業的攝影團隊來拍照,倒不是說必須要,但周頌宜總覺得今天必須得有幾張拿得出手的美照。
祝月好牽住周頌宜的手,趴在她耳邊小聲安慰:“你就當今天是在拍寫真,樓下那群人都是道具,謝行繹也是道具,隻要你漂漂亮亮的就好。”
說罷,她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周頌宜噗嗤一聲笑出來,心裡頭的緊張瞬間消散。
傭人臉上帶著喜色,歡快地敲著門:“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大小姐快出門吧!”
化妝師將周頌宜接起來,周頌宜由著身邊的人一窩蜂湧上來幫忙整理裙擺。
她和謝行繹見過很多次,也認識了很多年,但今天,似乎很不一樣。
謝行繹的目光從周頌宜下樓的那一刻起,就牢牢地粘在了她身上。
她穿著一身殷紅蘇派旗袍,這樣喜氣的顏色穿在她身上也不俗,反而襯得膚如白雪,眼波流轉,明媚可愛。
紅底絲絨高跟露出一抹尖尖,她小步從樓梯上往下走,發尾彆了一支金步搖,搖搖晃晃地跟著步伐上下抖動。
一下又一下,好像震在了他心上。
謝行繹握著茶盞的手稍稍用力,一顆心開始狂跳不止,喉結滾動,隻覺得此刻的時間相當漫長。
客廳瞬間變得鬨哄哄,等周頌宜走進來,管家才端著一碗桂圓甜湯站到兩人身邊。
第一碗甜湯是新郎官進門要喝的,而新人見麵後,還需要喝第二碗甜湯,這一碗就是要互相喂的。
謝行繹端著那碗,舀了一句帶桂圓的湯送進周頌宜嘴裡,眼睛緊盯著她的唇,等十幾秒後,他又自然而然地伸手接過了她吐出來的核。
旁邊端盤等著接兩人果核的傭人愣住,硬是看著謝行繹搶了自己的活,她無奈,隻好又叫人送來一條濕毛巾遞給謝行繹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