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電梯轎廂仿佛要被兩股氣息充爆,謝行繹立在一側,也懶得同他打招呼。
既然周頌宜下午是和祝月好一塊出門的,那他不會懷疑葉柏衍,更不會主動搭理他。
葉柏行確認了一眼樓層按鈕,有些遲疑地睨了一眼謝行繹,他退後一步,卻沒有沒有摁下電梯樓層。
謝行繹的眉頭一瞬間擰起,看樣子,葉柏衍應該是要和自己去同一樓層,他不確定葉柏衍是不是也要去找周頌宜。
但很快,顧慮就被稍稍打消,葉柏衍出了電梯並未和他順路,而是抬腳往對麵的前台走去。
會所每層樓入口處都有指引吧台,提供酒水或是跑腿服務。
謝行繹照著陳紹安剛才給自己的房間號往東邊走廊走,他瞥見葉柏衍正在前台,也逐漸放心。
牆麵上的發光色帶在黑暗中交織成五顏六色的光輝,鏡麵天花板,很花裡胡哨的裝修風格。裝修得亂七八糟,但隔音效果卻很好,走廊寂靜無聲,腳步落在吸引地毯上也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開門的瞬間,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在耳邊響起,聲浪如同歹毒的武器,吵得謝行繹胸腔都同頻震了一下。
撲鼻的酒味鑽入鼻腔,桌上亂七八糟擺了一堆,謝行繹擰眉瞥了一眼,見擺放的都是些度數不太高的果酒,便猜測兩人應該是喝了不少才會酩酊大醉。
周頌宜歪在沙發,手上握著手機,話筒倒在地上,包包不知怎麼掉到了地上,祝月好躺在另一邊,情況好不到哪裡去。
他先拿過手機放進了皮包,隨即拎著包放到沙發角落。
頭頂就是中央空調,涼風呼呼地刮著,周頌宜穿著一條掛脖連衣裙,伸手摸摸她的胳膊,像是在觸碰一塊冰涼的玉石。
謝行繹恨不得將領帶摘下來,用西服和領帶把麵前的人包裹起來,再捆著打包帶走,他沉著臉脫掉外套往周頌宜身上披,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可無論動靜怎樣大,周頌宜始終是一副溫順不反駁的模樣,聽話地抬手,乖乖將手塞進西服裡。
越是這樣,越是讓謝行繹感覺後怕,醉得毫無防備地躺在這裡,如果是被彆有念頭的人碰見,不知道會有多危險。
下午微信也不回一條,更彆提電話了,要不是半小時前接到那通電話,他都要要懷疑周頌宜是不是出事了。真想買一個兒童手表套在她手腕,就算不能及時接電話,也可以隨時查看實時定位。
周頌宜絲毫沒有感受到謝行繹的怒氣,她主動探出兩隻胳膊環住他的左臂,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你來啦,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現在。”
那句“回家”讓謝行繹滿腔的怒意無處發泄,他雙手穿過周頌宜腿彎,打算將她抱走。
吱的一聲,包廂門再次被推開,謝行繹以為是經理,誰料一抬眸,就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這一次,沒有剛才的視若無睹,葉柏衍的眼神裡也帶上了幾分敵意。
兩人都懶得同對方說話,葉柏衍視線落在周頌宜身上,沒有分給謝行繹一點,隻是三兩步走到周頌宜身邊,不悅地看著他:“頌宜打電話給我,說讓我來接她。”
這話有歧義,但應該也是事實,隻不過搞錯了對象,謝行繹剛降下去的火氣因為這一句話又冒了出來。
“是麼?”他冷笑著看向葉柏衍,一隻手還緊緊攬著周頌宜,隻恨剛才沒有早一點抱著她離開,“那很抱歉讓您白跑一趟。”
氣氛一下劍拔弩張起來,周頌宜甩開外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都彆爭了。”
葉柏衍剛要說些什麼,手上就被人塞了一支話筒,他低頭,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周頌宜招呼他:“你坐下,唱會再走。”
他接過話筒,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點了點頭。
周頌宜又拍拍沙發對另一人說:“謝行繹你也坐下。”
謝行繹冷著臉拒絕,有些不爽,他又不是有病,非要坐在這裡和情敵唱同一首歌。
她扯住謝行繹的衣袖輕輕晃了晃,還伸手比劃大小:“能陪我玩一會嗎,一會會就好。”
謝行繹無奈地掐了掐周頌宜的臉頰,妥協道:“最多十分鐘。”
儘管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伴奏響起,屏幕上逐漸浮現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後,他依舊不可思議地看了周頌宜幾眼。
屏幕上的彩點逐漸變少。
祝月好已經在催促,周頌宜見兩人都沒反應,便自己打頭,她雙手捧著話筒,腦袋跟著節奏搖晃唱:“我喜歡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燈光在等待,我喜歡一起床,就看見大家微笑的臉龐。”
悠揚的伴奏配上周頌宜清透的嗓音,謝行繹陷入了自我懷疑??今晚喝醉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他不是不知道,但拋開彆的不談,僅僅想到是誰在唱歌,他就覺得無比詭異。
一聲重重的歎息傳來,謝行繹餘光瞥見葉柏衍正在撫額緩神。
三人就這樣接著話筒,唱完了一整首歌,期間有他和葉柏衍不會的調子,周頌宜還要恨鐵不成鋼地念叨幾句,說他們真笨。
祝月好舉起手機指揮那兩位麵無表情的男人擺造型,歌曲正好要結束,她更是直接奪過謝行繹手上的麥克風,單腳踩著茶幾,模仿學院領導發言,對著話筒“喂喂喂”幾聲。
蕩氣回腸的豪邁嗓音在包間回蕩,沙發上的三人不由自主地朝她投去目光。
“既然大家今晚都在,那我就趁此機會說幾句。謝行繹,你管得有點多,能不能有點氣量,愛一個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前任。葉柏衍,你不要以為你好到哪裡去,又當又立的大渣男,消失這麼久又冒出來做什麼,合格的前任就是要像
死了一樣,你在這裡和大房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
一番話把在場唯二的兩位都得罪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臉有多黑,喜氣洋洋的背景音樂下,祝月好又清了清嗓子吼道:“你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知道嗎!”
謝行繹忍無可忍,上前兩步摁下總開關,房間瞬間恢複寂靜,但僅僅持續兩秒,音樂聲又再次響起。
皺眉低頭一看,周頌宜正蹲在另一邊的開關旁,歪頭研究著什麼,祝月好鬨事的功夫,她又拿起了手機重新開始放這支歌,此時正拿著麥開始真情實感地演唱。
音響裡兩道聲音同時出現,一邊是苦口婆心地勸告,一邊是撕心裂肺的“相親相愛一家人”。
心裡的鬱氣消散,又被無語占領。
葉柏衍也有些頭疼,他捏了捏眉心,挽起袖子走到周頌宜身側,躬身將她抱起,轉身時還不忘再次關閉那吵鬨的音響。
遮羞的伴奏被停掉,周頌宜唱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鴕鳥似的伏在了葉柏衍肩頭,但眼神對視上謝行繹深沉的目光,好像被電流劈了一般,她反應幾秒,又想從葉柏衍懷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