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頌宜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雖然很多衣服不會再穿,但至少是曾經喜歡過的,周頌宜本來就有收藏的癖好,這下更是舍不得。
她在衣帽間裡左挑右挑,糾結得眉毛都能夾死蒼蠅了。
謝行繹知道周頌宜舍不得,隻能無奈地去找老太太講道理。
其實君悅每年都會組織很多的慈善活動,不論是捐款還是物品捐贈,至少是一月一次的頻率,但老太太美名其曰要為家人積陰德,說什麼都要本人的衣服。
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實在是可怕且詭異,周頌宜很擔憂地詢問過謝行繹:“奶奶她英明一世,最後不會被傳銷組織給騙吧。”
“年紀大的人耳根子都比較軟,等過段時間就好。”
周頌宜“啊哦”一聲,整個人靠在沙發上,開始提前擔憂自己的老年生活:“完了,我現在耳根子就軟,以後老了不會要把家產敗光吧。”
想得未免太久遠了。
謝行繹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寬慰道:“放心,我們倆有一個聰明的就行。”
周頌宜聽明白了這句話,知道他是在拐彎抹角說自己傻,她叉腰瞪他:“你怎麼敢說我傻的?我告訴你謝行繹,就算我老了,那也隻能是精明的小老太!”
“誰說你傻了。”謝行繹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你是精明可愛的小老太預備役。”
說實話,謝行繹這張臉配上這句話卻是會讓人消氣,想到這,周頌宜看了看身邊的某人,終於覺得他稍稍順眼些。
將車子駛進車庫,謝行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周頌宜身上,然後搶先一步拿起大衣,像提垃圾那樣提溜著。
周頌宜歎了口氣,好心問了一句:“你不冷?”
“嗯。”
蓮姨正在門口整理換季的鞋子,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她便提前打開了大門,遠遠望著謝行繹似乎沒穿外套,著急地催促他進屋:“這分明有兩件衣服”
“頌宜的衣服不小心被狗舔了。”
“謝行繹他今天瘋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蓮姨知道兩人又是在鬨著玩,她著關上門,接過那件白大衣,剛要掛在衣架上,就注意到了那道深沉的目光。
她隻好在謝行繹的監督下無奈地把大衣塞進了玄關對麵的廢物櫃。
此時還早,還不到晚飯時間。
周頌宜換完鞋進屋,拎著葉柏衍送的禮物走來走去,似乎是在尋找該將它們放到哪裡。
謝行繹本想裝作沒看見,但那隻箱子像是有粘合劑般,讓他總是不受控地往那邊看。
等周頌宜上樓以後,謝行繹又在樓下假裝若無其事地坐了好久,但僅僅過了五分鐘,他就已經忍無可忍,最終還是選擇上樓去看娃娃的最終歸宿。
周頌宜剛才叫傭人去儲藏室找了個小型透明展櫃,此刻正在按照顏色把娃娃分類,一隻一隻擺了上去。
謝行繹靠在門邊,不悅地看她忙前忙後:“你打算放在我們臥室?”
“當然,這裡就是個不錯的位置。”
剛好這塊地方有些空。
望著床對麵那十二隻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玩偶沉默良久,他忽然低笑一聲:“周頌宜,我能禮貌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周頌宜正在拿著手機構思該怎樣拍才好看,她神情專注,頭也沒抬:“講。”
“你把他送你的禮物放在我們的臥室,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
謝行繹懷疑周頌宜是在逗他玩,或者是想以某種清奇的方式測量自己的心究竟有多寬。
“我們的臥室”這五個字被著重強調一番。
周頌宜短暫陷入沉思,她之前並沒有想這麼多,隻是覺得這些玩偶很可愛,又剛好是她靈感的衍生產品,這才有些愛不釋手,想著放到臥室可以每天看見。
她知道謝行繹也許會不開心,所以很認真地把自己的想法講給謝行繹聽。她對葉柏衍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隻是這些玩偶是他們的共同成果,也是她收到唯一一份與百花係列有關的禮物。
謝行繹抓住了重點,他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你和他的共同成果就能算你的孩子?”
“隻是打個比方而已。”周頌宜掰著手指頭給他講道理,“就像範德珠寶部是我太奶奶創辦的,那它就是,但現在珍寶部歸我管,它就算是我的孩子。”
否則按照謝行繹那套規則來算,她都該叫自己的公司爺爺,那不是亂套了。
“行,它們是你孩子。”謝行繹顯然沒有聽進去,依舊隻抓住了那句“他們的成果”,他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床旁邊的貓窩,咬牙切齒地問,“那它算什麼?”
狗狗探出頭,適時叫了幾聲。
周頌宜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擰眉好一會,才遲疑地問:“你說什麼?”
謝行繹一字一頓地重複:“它算什麼?”
“這根本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周頌宜懶得和他繼續繞下去,乾脆直接上前兩步,踮腳捂住他的嘴,“幼稚鬼討厭鬼小氣鬼。”
謝行繹皺著眉頭躲開,他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周頌宜的手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微涼的觸感在掌心掠過,明明有些冰,但周頌宜的心卻變得滾燙,一顆心撲通跳著,她有些慌張地鬆開手,迅速轉身背對著謝行繹,生怕他看出端倪。
被捂嘴的謝行繹一整個晚上都有些不爽,最近周頌宜睡得都很早,連帶著他睡覺的時間都提前了。
可淩晨三點,他卻依舊沒有睡意。
周頌宜睡得很安穩,整個人像隻小蝦米般縮在一起,謝行繹小心翼翼地抽開枕在她腦袋底下的手臂,赤腳走到展櫃前。
他盯著那幾排精致可愛的玩偶,隨手抓起一隻仔細打量著。
百花係列的稿件他看過許多次,也知道它們對於周頌宜來說意義非凡,所以,葉柏衍送出來的這份禮物不僅僅花了錢,還猜準了她的心思。
葉柏衍似乎比自己更會哄周頌宜開心。
他隻知道找人盯著拍賣會上的珠寶首飾,或者財大氣粗地買一塊地建些她本來就有的東西。周頌宜看見了會兩眼放光地塞進包包和衣櫥,但沒兩天就失去新鮮感,毫不猶豫地扔到一邊積灰。
可娃娃不一樣,也許再過十年二十年,這堆東西依舊能耀武揚威地立在床對麵,他每天起床睡覺,甚至連做愛都要盯著它們。
謝行繹更加沉默。
他曾經自詡了解周頌宜的一切,但時至今日才終於明白,原來自己隻是一台能許願的A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