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三十餘騎向北出發。
渡津處已提前派人召集船隻,而對岸徐晃也有準備。
廢墟裡社內,徐晃迎趙彥於主位。
而趙基穿常見的半身兩襠鎧,背著畫弓,腰側各懸掛長劍、箭壺。
就左手按劍柄,站立在趙彥身後,目光平時掃著徐晃身後的幾個軍吏。
連續殺人之後,趙基目光已與之前有了本質不同,一眼看過去,就構思出了攻擊次序。
徐晃等人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雖然沒有感受到那種玄乎的殺意,但很不自在。
徐晃見禮之後,就笑問趙彥:“趙公身後壯士儀表不俗,怎麼此前不曾見過?”
“這是老夫侄孫阿季。”
趙彥立刻笑容洋溢起來,微微側身抬手示意趙基上前兩步,對徐晃說:“公明你是不知,老夫侄兒早年犯案出逃河東,受裴氏庇護,得以娶妻生子。朝廷新募虎賁時,老夫這侄孫本隱居稷山,遂應募從戎。前夜還要多謝公明提醒,虎賁才得以設伏大敗來犯匈奴!”
趙彥說著還對徐晃拱拱手,感慨說:“我這侄孫性情剛烈,與其父兄類似。今能相遇,上蒼待老夫不薄啊。”
徐晃起身拱手還禮:“不敢,此卑職分內之事。”
待徐晃坐好,不見趙基表態,反而自行後退到原來的位置。
趙彥也不以為異,就徐晃的出身,不值得他當麵督促趙基行禮。
於是就當沒這回事,才說:“李樂勾結匈奴襲擊虎賁,狀同謀逆。奉天子密詔,老夫將率虎賁南下拱衛天子,公明可能奉詔?”
徐晃麵有難色,這時候趙彥的隨從將提著的布囊解開,裡麵是清洗後的李樂首級,雙目瞪圓滿是驚駭。
徐晃一驚,他身後軍吏更是驚得後退。
一個軍吏控製不住情緒突然拔劍,這點異動引發屋外雙方衛士紛紛拔劍。
徐晃也是趕緊起身展臂將後麵的人攔住,轉頭喝斥:“不可無禮!”
拔劍的軍吏這才收劍入鞘,其他幾個人也才把手從劍柄上鬆開。
徐晃仔細端詳確認是李樂首級後,就說:“趙公,卑職所募新兵不足三百,未經操練,也缺乏器械,恐難奉詔。再者,卑職受義興將軍回鄉募兵,兵士多慕義興將軍恩德、威儀,若奉詔南行,兵士嘩然,實難壓製。”
這時候趙基輕咳兩聲,審視徐晃:“這麼說,徐都尉不肯奉詔?”
“奉詔。”
徐晃想也不想就回答:“兵士作亂,非我能控製。”
為了順利募兵,楊奉那裡許諾了很多東西,如果打倒楊奉,他們這些骨乾舊部不被牽連就已經很幸運了,又怎麼可能招募時的諾言?
“既然奉詔,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趙基轉身看趙彥:“趙公,營中不肯奉詔者,以叛軍論處!”
趙彥察覺徐晃身後的軍吏又去摸劍柄,就說:“徐都尉或許還不知曉,前夜匈奴來襲,昨夜豪右侯氏奪虎賁糧秣器械,皆為虎賁摧破。老夫這侄孫,前後斬獲不下五十級。”
徐晃不信,他身後的軍吏也不信。
最先拔劍那人再次拔劍:“公明兄,豈不見王允儘誅涼州人之前事?”
趙基盯著對方:“朝廷危難,天子幸河東,正缺誌士,豈會如王允那般不智?”
對方喘著大氣,瞪眼:“我就是不信!我等弟兄為朝廷廝殺,前後死了多少人!到了河東,又嫌棄我等出身,恨不得我等立時死儘!”
他依舊呼喝:“我死也不去,寧可投匈奴去!”
見他隻是原地煽動,徐晃神情變化,對趙彥拱手:“趙公也看到了,營中吏士離心,非晃能節製。”
趙彥神情平靜,似乎已經習慣了軍吏當麵拔劍呼喝的場麵,就連的長隨也見怪不怪。
隻是問:“公明既然願意奉詔,能說服多少吏士南下討賊?”
徐晃長拜:“懇請趙公體諒。”
趙基這時候緩緩拔劍,也不管這紅臉、黑臉、白臉的遊戲,盯著持劍的那個軍吏:“我懂你的顧忌,我也擔憂南下後你們在後作亂。誰不想去,就拔劍,與我決鬥!”
徐晃抬頭看趙基,就勸:“某為將軍故吏,豈可舉兵背離?若有天子明詔,徐某又豈會如此?”
做人、做事的底線不能突破,可以踩著這條線做事,但真不能突破。
寒門出身的縣吏,又被楊奉等人裹挾過,徐晃必須格外注重個人的形象與道德。
趙基瞥一眼徐晃:“我不是有意刁難,今日天黑前必須渡河南下!尋常吏士無知,此事也與他們無關!誰不想去,就拔劍,與我出門決鬥!”
“趙公可以擔保,鬥劍而死,絕不牽連家小宗族。”
“哼!你是趙公侄孫,我等誰敢下狠手!”
另一個軍吏也是緩緩拔劍:“我等敬重趙公忠烈,你這小兒再如此放肆,莫以為我等是好欺辱的。”
趙基緩步上前背對趙彥:“趙公,河東誌士性情剛烈,非言辭所能動搖。”
“鬥劍決勝即可,不可傷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