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言東梧說道:“言代掌門,讓我好等啊。”
言東梧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劉子明說道:“大人見諒,山中來了貴客,這才耽擱了一會……”
“是何人?”
“和大人無關。”
“你不想說,我也不問太多,隻問一句,言蒼梧出關是不是因為此人。”
言東梧低眉道:“大人聰慧!”
他站在小船上,說道:“商老爺來信了與我言講過了,我放你們離去,就交還我的女兒,果然是講信譽之人,還請大人把小女身契給我。”
劉子明從懷裡雙指夾出兩張身契紙,微微一笑,言東梧伸手去拿,卻被劉子明移開。
言東梧眼簾微顫,朝身後揮了揮手,朗聲道:“開道。”
身後百船同時向兩邊移動,讓出大山峽下一條清幽的水道。
劉子明讚了一句有氣魄,轉頭望向高處山澗,問道:“你掌門怎麼說?”
言東梧也把頭撇去,“隻是切磋,並無惡意,不用擔心。”
“我還有一事。”
“我知道,人已為大人備好,都是我山門弟子,在前方等候。還是要提醒大人一番,雖過了青龍湖,可去邊境的路上依然危機四伏啊,切記不可走背劍山一路,言某在這裡祝大人一行一帆風順。”
劉子明眼前一亮,笑道:“言先生是個做大事的,有你在,蒼梧當興!”
言東梧行過一禮,“大人謬讚!”
要告彆了,春桃和秋水兩姐妹也朝劉子明款款一禮,“多謝劉公子送我們回家。”
劉子明難得正經了一回,認真道:“二位姑娘珍重萬千!”
還沒正經過三秒,他又衝秋水喊道:“秋水姑娘,我賭贏了,等我回來……兌現賭約。”
看著大船遠去,春桃問道:“什麼賭約啊?”
秋水臉色微紅,心意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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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少卿手持銀刀踩過湖水,一記黑蛇殺將湖炸出一條水路,隻見白發仙人袖袍一鼓,湖麵重合,一道身影淩波微步,二指直穿刀身。
瞬間以剛猛著稱的天問黑虎刀如虎軀一震,被真氣擠壓變形,南宮少卿眉間紫光乍現,額心生花,刀身一時雷霆滾滾,一時寒氣逼人。
言蒼梧一隻白手捏在刀身上,無懼任何真氣,刀罡頓止,隻見他挑眉道:“聽說你以前棄劍學刀?這刀是好,隻是教刀之人都殺性太重,以血養刀,這樣習刀終究走不遠,不過紫堂訣在身,倒是不礙,難得你有這造化,王藹那小子也算是為江湖做出了功績了。”
南宮少卿吃力持刀,問道:“前輩有何指教?”
言蒼梧神清氣爽道:“你骨子裡還是名劍客,刀從劍法,並不高明。”他另一隻手鬥轉參橫接住繞背一劍紅光,悠然自得道:“這位冷姑娘專注於劍術,卻又失劍意劍道。”
他雙手微微發力,氣衝鬥牛,雲淡風輕地震退了二人。說是切磋,其實就是單方麵的指點罷了,言仙手一針見血,看破二人修煉的困境,真可謂是火眼金睛。
南宮少卿察覺到此人並無惡意,連忙收刀,腳尖躍湖麵,落在一塊青石處,冷雙兒緊隨其後。
“前輩指教。”
言蒼梧無輕輕搖了搖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又緩緩放大,眼神中閃爍著光芒。
突然間,他的身體內湧出了一股輕盈的真氣,磅礴而出,散作無形卻有聲的真氣讓湖水飛升於空。
他的手指輕輕一點,千萬水汽瞬間化水為龍,鋪天蓋地而去。龍身通體透明,散發著五彩光芒,如同琉璃一般晶瑩剔透。它們在空中盤旋飛舞,發出陣陣咆哮聲……
隨著他的心念一動,這些巨龍瞬間分散開來,化作無數道光芒,消失在天地之間。
隨著一片落葉穿過湖麵,言蒼梧的身體也緩緩降落到地麵上,臉上依舊半睡半醒。
南宮少卿和冷雙兒卻是臉色微驚,就在剛才,那一葉飛花,在頃刻間將整片大湖翻轉過來,又萬千造化,生生將萬裡大湖劈成兩半。
南宮少卿和冷雙兒互看一眼,益匪淺道。
這時言東梧乘船趕來,朝白發仙人行禮道:“老師,客人還在等您……”
言蒼梧負手於後,踏雲入山,笑言朗朗:“江湖代有才人出,天下啊,要熱鬨咯……”
言東梧深深朝其背影鞠了一躬,扔下一句:“他們已過青龍湖在前方和你們彙合。”便跟隨掌門的背影飄然入山。
……
……
清風徐徐,一波萬頃。
在青龍湖畔,靜謐的西端水域中,兩葉扁舟分彆從南北悄然接近,最終在湖心交彙。
舟上各有一位白發如雪的仙人,他們周身流露的氣息,仿佛來自塵世之外的仙境,超然物外。
劍聖淩若寒孤身坐在船頭,手持一柄殘破之劍,正用青龍湖的清波精心地為其洗滌塵埃。他的雙眸中蘊含著無比的執著與堅韌,似乎這柄斷劍承載了他生命中所有的重量。
另一艘舟上的白發仙人言蒼梧,則以斜睨之眼看著淩若寒,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他冷笑道:“已是斷劍,還擦它做什麼?”
淩若寒聞言,昂首望向言蒼梧,手中斷劍隨意一揮,一道劍氣劃破長空,瞬間引發翻江倒海之勢。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遠方的一座山峰竟被這道劍氣生生削去一角。
這一劍的風采,宇內無雙。
“得,我這蒼梧山多災多難,本有兩峰,就被你我這樣毀了。”言蒼梧忙揮了揮手,苦笑道:“恩將仇報嗎?我替你指點徒兒,你就這樣報答我?”
淩若寒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的眼神依然堅定,但是他的聲音卻充滿了無奈和感慨:“我並非有意冒犯,隻是向你證明,斷劍在我手,猶如神兵。”
言蒼梧微歎了口氣,道:“也罷,我知道你對這柄斷劍有著特殊的情感。不過,你我都是江湖中遺留下來的老怪物了,早已看過太多的生死和人事,又何必執著於年輕人的事呢?”
淩若寒起身看向遠方,“你知我劍道始終,是啊,我們的江湖已經遠去,我們也已經不再年輕,我終歸會老了,可我手中劍卻永遠不老。”
“若有一日你我西去,又當如何?”
淩若寒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蒼勁,輕笑道:“江湖很大,自有後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