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四大劍宗(2 / 2)

玉帶錦袍的申屠焱臉色紅潤,笑道:“大父不問世事多年,整日就待在家族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殊不知何止劍都,甚至我北陵全境都已然翻天覆地。自皇後當權以來,重用以穀光景為首的中書門下的文官們,推行清明十四策,其中一職就是那由朝廷的巡檢司監管地方,那魏尋榮魏大人便是咱劍都新上任的父母官,此人腹有良謀,為民造福,往後呀,這酒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此話一出,冷君山麵色驀然凝重了起來,不悅道:“你和朝廷的人有牽扯?”

申屠城主苦笑道:“大父啊,你是不當家不知當家的為難,朝廷要收攏權力的決心絕不容人動搖,大勢所趨,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早早歸順才是上策,冷家若想保住這劍都第一家族的名號,就要依仗朝廷。”

冷老爺子臉色通紅,猛地將酒壺摔到地上,發出咣當一聲脆響,酒水濺落一地。

他怒聲嗬斥道:“愚不可及!冷家登上劍都之巔,憑借的是手中之劍。”

申屠焱也不惱怒,輕飄飄地起身,說道:“大父啊,時過境遷了,若是論劍,巡檢司便是朝廷手中的劍,一個江湖家族怎麼攔得住王朝鐵蹄?”

冷君山怒目圓睜,劍氣浩然炸開,整個鴛鴦院梧桐劍台劇烈顫抖起來,就連那屋外風雪也為之一滯。

申屠城主衣袖鼓蕩,在這劍壓下強行身子向後掠去。

冷君山眉頭緊蹙,沉哼一聲:“不能讓你一錯再錯,問劍大會結束前你就給我留在這裡。”

申屠焱雙眼泛紅,麵容扭曲,厲聲道:“老東西,我現已是冷家之主,你無權留我,還是留在此處安享晚年,勿要摻和年輕人之事。”

冷君山雙手一轉,劍氣如決堤洪水般噴湧而出,鋪天蓋地地襲向對方。屋內兩尊價值百金的抱月青梅花瓶,瞬間粉碎。申屠焱雙手護於胸前,艱難地抵禦著銳利的劍氣,步步後退,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約莫使了三裡劍氣的冷老爺子才撤去劍氣,兩劍豪之一的申屠城主已是衣衫破毀,雙臂滲血,極為狼狽,隻是申屠焱並未惱羞成怒,輕輕擦去了嘴角的血絲,發出一絲詭異的笑。

冷君山聲音低沉:“你的武功我了如指掌,停手吧,否則我定廢你武功。”

申屠城主吐出一口膿血,慘笑道:“你搞錯了,不是你廢我,而是我要殺你。在你死之前,我有一事相告,雲兄弟之死,乃是我策劃。”

冷君山握緊拳頭,老臉滿是皺紋,胸口忽然傳來一陣絞痛,老人吐出一口鮮血,氣得顫抖道:“孽障……你……”

申屠焱眯起雙眼,眼中殺機重重,攤手道:“隻怪他娶了我的女人,就該死。小蝶是我的,城主之位是我的,冷家也是我的,雙兒侄女和伏羲劍都是我的。”

冷君山揮袖一道劍形掌掠去,沙啞道:“狂徒,我殺了你!”

申屠焱微微一笑,並未作出任何反應。

劍形掌無形自潰。

冷君山渾身筋脈如軟泥,身子向後倒去,貼坐在太師椅上喘著粗氣,目光看向被摔碎幾片的碎酒壺。

申屠城主微微挑了挑眉,輕輕笑道:“不錯酒裡是下了東西,不過我還以為大父宗師之軀不會這麼快生效呢,害我還擔心了一會,這樣看來你是真的老了。”

冷君山捂住胸口,雙目猛閉,原地打坐調息。

與此同時,數十名持劍的劍客從四麵八方飛來,輕踏步伐落到院落之中。這些刺客個個孔武有力,眼神間流露出肅殺的氣息。

眾人看著虛弱無力的冷君山,像是看見了沒有了牙齒的病虎,恨不得馬上扯下他的虎皮拿去做衣裳。

申屠焱打量更顯蒼老的老頭子,陰沉地笑道:“大父,我給您備的這份大禮,您老可還滿意?”

冷君山唇角溢出一絲鮮血,麵色虛白,閉眼笑道:“蠢貨,你以為就這些人就能對付我了嗎?”

見老頭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申屠焱惡狠狠地罵道:“死老頭子,死到臨頭了,還敢小看人,不妨告訴你,這滿城的高手都想殺你,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促成此事。”

老者冷笑一聲,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十裡劍侯的劍縱橫數十載,一裡也不曾退過。

山莊之外,滿城的劍術高手大半都齊聚在鴛鴦院。

申屠焱一隻手把玩著那象征著家主身份的劍形白玉,冷冷地嘲諷:“老頭子,從這裡回程的路有百裡之遠,且看你這十裡劍能走多遠吧。”

中年人露出猙獰的笑容,手掌一揮,劍莊頓時響起了漫天的喊叫聲:“殺!”

無數劍客魚貫而入,殺意衝天。

……

……

一夜血戰...

一老頭,一把長劍,清風吹斜,梅花落儘,滿莊血色。

那一夜,世人震驚,十裡劍竟活生生地殺出了一條綿延百裡的生路。

生路之上,儘是殘骸。隻是老頭兒顫顫巍巍地走著,用那柄宏道劍當拐杖穩住步伐,腰間的血順著破碎的衣衫止不住地流淌著,老頭的呼吸聲愈發沉重,

風止不住的狂呼,寒意漸漸地侵襲了冷老頭的身體,老頭身軀猶如風中殘燭般時刻都要傾倒。

忽得簫聲四起,悅耳悲涼,婉轉悠長,像是演奏者在送彆故友。

老頭子微眯了眯眼,通往的城中的道路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手持玉蕭正在儘興地演奏著,骨子裡通常一股儒雅之氣。

蕭聲淒婉。

老頭兒往演奏者緩緩走去,走的極慢,和這婉轉的樂聲相襯無二。腹中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前衣,悲涼樂聲在夜幕下,讓老人高大清瘦的身影顯得那樣悲壯。

快到儒生麵前,那裡有塊巨大的青石,冷君山走到那裡捂住小腹,抬腿坐了上去。然後開始閉上眼睛欣賞這樂聲。

月出群山,涼風拂過山野,天將破曉。

一曲樂畢,老頭兒也睜開了眼。

“你.....也來了。”冷老爺子的眼神中透出蒼老衰敗的頹勢,隻是手中長劍仍在晨光下金光作閃,氣息雖亂卻仍舊磅礴浩大。

“為何啊?”冷君山望著眼前的後輩,臉上頗是意外和不解。

儒生輕輕聲道:“前輩,劍都百年需要傳承,你若活著,世人沒有機會。”

那人頓了頓,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玉劍簫,道:“我...也沒有機會。”

老頭兒一笑置之:“簫如劍,老夫受了傷,你即便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簫如劍殺意從雙目透出,卻有溫和的語氣淡淡道:\"勝了就好。\"

話落,長路外一道清逸身影一掠而至,身背大桃木劍,樣貌清俊似仙人。

冷老爺子眯起眼,打趣道:“喲,大劍士也來了,黃鶴呢,他怎麼不一起來?”

大劍士作揖行禮,一言不發地望著這位忘年交,心頭悲涼。

冷君山咳了兩聲,強忍真氣逆流,手緩緩握住長劍,慘笑道:“你不是投了皇室嗎?此事與你何乾?”

大劍士沉默了片刻後,指了指旁邊的蕭如劍開口:“二十年不見,我和他一樣,從未勝你。”

老頭兒抿了抿乾枯泛白的嘴唇,笑罵道:“胡說八道,你這講瞎話的本領也太爛了,你和這小子不同,你不會為了勝負這種事動我。你出手,恐怕是為了皇室的利益,隻是老夫想不通,想不通皇室為何要動我?”

大劍士默然。

冷君山沉聲道:“和那孽障說的一樣,我冷君山攔了皇室的路?”

見二人沒有應答,冷老爺子覺得無趣,“有酒嗎?先前那酒摻了東西,味道差極了。”

許觀禮從腰間解下一個葫蘆丟給了冷君山,老頭兒沒有絲毫猶豫,拔開酒塞,再痛飲一番。

酒水謔血吞。

“這才是酒。”冷君山將酒一飲而儘,隻留半口,澆在巨劍上,橫起劍身,道:“要不你倆一起上?”

黎明,鴛鴦院梧桐劍台之上,麵如黃土的老者緩緩收劍,將劍手追兵儘數斬殺,手中那柄樸拙黃劍,名曰“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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