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鮮血濺滿牆壁。
——
申屠焱的禦劍術已練至大成,手掌掌心所在,群劍亂舞,劍身如千手橫掃而出。
劍陣頃刻間大成,申屠炎立於劍陣中心運氣走穴,一人一陣。
然後申屠焱身體自劍陣脫身而出,腳尖一踏,遊風而來。
南宮少卿以刀遊身擋住呼嘯襲來的飛踢,砰砰砰!
申屠焱欺身一步,手掌掠向南宮肩頭,唰!
轉息的功夫,南宮肩膀處傳來撕裂的痛楚,衣肩被削爛,血肉模糊。
南宮少卿也非等閒之輩,反身將五指搭在申屠焱的手掌上,指氣如劍氣,一股淩厲的內勁傳入申屠焱的手掌,頓時他的手掌轟然爆開,被劍氣衝破。
申屠焱臉色猙獰,顧不得疼楚,又是一掌劈向南宮天靈蓋,南宮哪裡還會上當?一雙手附上十裡劍氣,南宮少卿眉心紫光生蓮花。
兩人同時散開,又衝撞在一處。
同時淩空而去,雙拳對兩掌,貼身肉搏。
空中對殺二十餘拳。
兩名劍道高手到了如今的地步,棄劍從拳,以死相膊,拳拳到肉,實在是叫劍都眾劍客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申屠焱赤手空拳倒還好說,此刻萬劍山上房天空黑雲滾滾將無數劍山飛劍吸入,滋養劍意,他與南宮肉搏隻是在為劍陣大成拖延時間,而南宮棄身側一刀一劍不用,與其貼身肉拳,看似血勇,實則在眾人看來是吃了年輕氣盛的虧。
一旦劍陣成形,局勢便已明朗。
南宮自然明白,兩人皆為一品實力,無論戰鬥經驗還是內力深厚程度,南宮少卿都不占優勢。這申屠焱雖人品不堪,但其實力當之無愧為兩劍豪,拳法劍法皆淩厲狠辣,步步緊逼。
誠然有更為恰當的戰鬥之法,然時不我待,劉子明的信令他心生不安,必須速戰速決,為後續變數留存體力,故而他在等待申屠焱全力一擊,唯有如此,方能找出其破綻。
一擊破敵。
他在賭。
申屠焱見他晃神一刹那,將全身內力凝於一拳轟砸在南宮胸口。
轟隆!
南宮少卿胸口爆裂般如斷線風箏翻滾而倒,麵對冷雙兒暴怒要衝下劍台,他伸出手攔住了雙兒,喉嚨湧出一口鮮血,捂住血汙的手臂緩緩起身,嘴角泛出一絲自嘲。
他本是求穩之人,那斷臂鄭萬講究“一劍出而萬事畢”,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連老師淩若寒都說南宮練的是必勝之劍,而不是殺人之劍。可見他心性之沉穩如冰山,劍道一門本就趁勢如烈火。
可與劉子明江湖行以來,受了這小子太多影響,這小子愛賭,輸的時候不計其數,贏的時候當然也有,然而無論如何他都有重新開盤的勇氣。
賭不一定會贏,但賭有可能贏。賭,意味風險,風險才帶來進化的可能。
他驚覺,自己被譽為新武評原來的天下第一,若不落絕境對敵,實則是閉門造車,坐井觀天,夏蟲不可語冰,井中娃不知天地廣大,因而出山平不平事,殺該殺人。
想來父親南宮聞,外公百裡山,老師淩若寒皆是此意。
南陵才多大,江湖才多大,天下才多大?
一劍夠不夠?
一劍功敗的話,那我南宮少卿便再來一劍,勢要九天斬月,蕩儘不平不公。
——
——
劍陣既成,黑雲圍城。
申屠焱麵色陰沉,抬手厲喝:“小子,拿命來!”
劍雨漫天而至。
劍台上,江沐劍見南宮少卿毫無動作,驚慌搖頭,喃喃自語道:“師兄在乾什麼?難道要硬接此招?”
腰間黑虎刀錚鳴不止。
素愛瞌睡的玄老,此刻瞳孔猛睜,高聲喊道:“小子,暫避鋒芒!”
一向與他不睦的寒老,此次竟也附和道:“不可入其劍陣,以你當下之修為,必死無疑。”
眾人皆勸他暫避。
唯有冷雙兒,縱然心揪作一團,也隻是緊緊抓住裙擺衣角,咬破嘴唇,一言不發。
她懂他。
天下最鋒利的劍沒有退路可走。
紅衣梨花落雨。
天也跟著哭泣。
冰冷的雨水砸在南宮少卿的那襲白衣上,他低頭單手按刀,將白鶴行橫於身前,不躲不閃。
靜靜地等著劍陣烏雲飛襲而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
“呼……”
“嗖!”
南宮少卿卻是雲淡風輕,嘴角如鉤,再吐出一口濁血,笑道:“老師以身證道,也點醒不了世人麼?”
通天的,從來也不是高明劍招,或是劍陣之術。
而是心中的劍,以及腳下的路。
腳下的路便是通天路。
心中的劍便是斬神劍。
念頭至此,南宮少卿踏出一步。
白鶴行脫手化為兩隻仙風白鶴。
啼鳴升天。
衝破黑雲劍陣。
風停,雨停,雪停,
天空大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