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陳年舊怨(1 / 2)

南陵王朝翰林院於前朝景德年間,在堪輿大家司馬耀的帶領下,百位文士將一部地理圖誌《山河川》封存於國學藏書閣。此書記載之作者已無從考證,然其內容對後世影響至深。隻因該書首次詳實記載了整個天下的地域風貌與風土人情,僅翻閱首頁一章,便可見其端倪。

彼時正值南北大戰,南陵朝尚未崛起統一國家,內憂外患之際,此書作者遍曆天下,所記之詳儘、描述之精準,比後世天下讀書人公認的地誌大典《酈水注》提出的劃分天下還早了一百五十年之久。

其書依繁榮程度劃分等級,其中載道:“南陵境內,江南蜀地廣陵之昌盛於國內首屈一指,京歌央州燕雲滄州南詔之大城,內可修明政治,外可強兵治軍,皆為一朝國都之絕佳之選。其餘諸地,嶺南炎熱潮濕沼澤遍布,山東災禍頻仍民不聊生,南漳放縱欲望毫無節製,隴右馬匪肆虐橫行無忌,草原部落相互爭鬥不止,大漠邊境烽火連天硝煙彌漫……”

作者在最後尤其提到兩塊蠻荒之地不可不察,妖魔鬼怪的龍興之地南疆與眾生贖罪的極樂淨土西域,南疆與西域本是一體同源,隻不過因當政者封賞的舉措,造就了南疆以秦家為尊的巫師派和西域的樓蘭王族之間“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麵,兩位“鄰居”間不睦,多年吞並鬥爭後隨著巫師派的壯大,樓蘭王族逐漸江河日下最後走向滅亡。

樓蘭王族衰落後,西域變成了無主的苦難之地,昔日繁榮昌盛的都城變成了天下災民積聚的詛咒之地,數以萬計的乞丐和無家可歸的亡命之徒都會選擇死在這裡,道理很簡單,當時出現了一批來自密禪宗自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西域僧人承諾令他們死後入土為安,還為其超度靈魂,渡儘罪孽!

西域遺民起初不信,這時冒出來一個打著“複興樓蘭”口號的紅袍僧人首領,據說有樓蘭王族血脈,在這位王族遺孤廣施恩德下,密禪宗很快成了西域萬民的信仰。

沉默多時的天武大師麵色冷峻,雙眉緊蹙,毫不留情地截斷了劉子明的話語,沉聲道:“劉大人,你所言之事與我師兄的死有何關聯?莫非你是想說此人廣結善緣,就能掩蓋其罪責了?”

“大師莫急,等我把話說完。”

老和尚冷哼一聲,顯然對天懸師兄的死他一直耿耿於懷,並對劉子明代表的南陵朝廷並不相信。

“這密禪宗遠在西域,消息極為難查,好在在下費了些力氣找遍書閣,還是從承天司的密檔裡的一本佛經講義裡翻到了蛛絲馬跡,上麵記載了百年前的佛道鎮魔一事,貴寺九位大師聯手鎮壓第一魔頭九天,那一戰儘管九天肉身被毀,佛道也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九人之中死了六人,剩下的三人也受了嚴重的內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便是我們眼前這位金蟬子祖師,行走西北大漠的智摩大師……”

說到此處,劉子明停頓了一下,眼神瞥向了那位跪著發出冷笑的紅袍僧,老和尚急不可待道:“不是說有三位嗎?還有一個前輩是誰?難道是師兄天懸?是了,定是我那方丈師兄。”

“本不該是天懸方丈的。”

“什麼叫不該?”

白眉老僧金禪子微微動容,歎息道:“人心晦暗,一念之差,都是孽業,悔不當初啊。”

劉子明眸子閃過一絲紅豔,緩聲道:“那九人的位子本不該是天懸方丈,也不是彆人,正是你麵前這位天衢大師。”

老和尚身子習慣性退後一步,麵色大變,顫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年輕公子沉凝片刻,緩聲道來真相:“當年,終南寺欲選九位高僧下山征討九天。天懸大師乃天衢大師之親兄,然大和尚心生妒意,於出征前一晚將天衢大師推下山崖,取而代之。此事為金禪祖師所察,然當時佛道九人共修伏魔大陣,缺一不可,更不可亂人心。為天下蒼生計,隻得暫且擱置怨仇,由天懸方丈頂替其位,想著事後才處置其罪。因二者相貌相似,武功亦不相上下,自是無人起疑。”

“隻可惜與九天一戰貴司損失重大,又有少林後起之秀虎視眈眈,終南寺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位大宗師的代價,這事就成了藏在佛祖金輝下的最大秘密,造化弄人,沒想到這天衢大師不僅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密禪宗的地藏法王。”

劉子明看著那位死死低著頭的落魄紅袍僧,說道:“我起初想不通你為何要幫著秦清泉大鬨大典,現在看來是為了當年是秦相救了你吧?”

那天衢和尚冷笑道:“放你娘的屁!誰說我幫的是秦宰相,小僧是響應巫王號召。”

劉子明淡然笑道:“你承不承認都不要緊,說到底你隻是棋子罷了,用來為相黨鏟除障礙,秦清泉利用你的仇恨,在四菩薩廟那個夜晚配合秘殺堂的那猴子王廣將天懸方丈殺害,事後在白馬寺你為了掩人耳目又將王廣滅口,滅去了天懸方丈則為秦清泉派刺客弑君行徑提供了保證。”

那紅袍和尚聽後沉默了片刻,旋即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猛然抬頭一雙妖異眸子直視劉子明的眼睛,頗為不屑道:“都隻是你的猜測罷了!”

劉子明點了點頭,苦笑道:“不錯,確實隻是劉某的片麵之詞,秦清泉舉棋從不會讓人看出漏洞的,不然他也沒本事在京城一手遮天,隻是我說的種種都很合理,不是嗎?”

天武老和尚遲疑了一下,望向了持禪杖的老僧,低緩道:“師兄……這是真的嗎?”

金禪老僧單手豎起,“阿彌陀佛,我之罪也。”

那紅袍僧發出一陣譏諷冷笑,“師兄何必如此假惺惺的,你也和天懸一樣虛偽,罪孽深重何不引頸受戳?他死前……說甘心死在我手下,能稍減他的罪孽,我偏不讓他如願,轉身就走,哪知他竟然一掌將自己拍死了,哈哈哈,真是可笑,就算到了閻王爺那裡,九世輪回,他也永遠洗脫了不罪責,你,也一樣!”

金禪祖師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走吧。”

天武大師皺眉道:“祖師?”

金禪祖師揮手示意天武退下,緩聲道:“是非對錯皆為因果輪回,舊緣已儘,從此密禪宗法王與我樂天山終南佛寺再無瓜葛。”

那紅袍藩僧冷笑一聲,怨毒道:“好一個再無瓜葛,你既不殺我,我便要叫你後悔,從今以後我會殺儘不穿我密禪宗紅袍的天下僧人!”

一旁的承天司隴右使陶武昌掄起兩尊重錘,喝道:“你這不知好歹的禿驢,高僧大師要饒你性命,你怎可這般惡毒?”

那藩僧明顯沒把陶武昌這種有勇無謀之輩放在眼裡,眼神熾熱地望向那群振劍出鞘的武當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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