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言辭中雖有失禮的歉疚之意,但其出手卻毫不講理可言。那被驅魔咒鎮壓的蘆葦,須臾間便挺直了腰杆,如春筍破土般急速生長,將劉子明三人緊緊包圍,構築成一座以蘆葦為棋子,縱橫交錯十九道的大陣。
南宮少卿手握刀鞘橫掃,瞬間折斷了周身一片瘋長的蘆葦杆子,將劉子明護在身後,眯眼道:“這是天山派的“天山十九局”的陣法。”
蘆葦中那聲音又傳來,“用刀的小子見識不俗,竟然知道我天山派的護宗大法,不過你還是錯了,天山派沒了,如今這叫南疆十九局。”
劉子明抬起手臂,擋去蘆葦中的強風,大聲道:“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這家夥是白骨山的看門之人,南宮,可知道解法?”
南宮少卿膝蓋彎曲滑動半寸,反手拔天問黑虎刀,沉聲道:“這陣法陰邪的厲害,強攻的話重魁境也沒戲,陣中有三個活眼,對應兩個武眼,一個文眼,三處必須同時破去方能破陣。”
劉子明吐出一口濁氣,洪聲道:“鐘大師,聽到了嗎?”
蘆葦叢中傳來那黃袍道人的聲音,“好,貧道正想領教一下這門邪法,左邊的交給我。”
南宮少卿抓起一把泥沙揚在空中,指著東南方位,“那袁方士守的文眼交給你了,我得去破北方位的陣眼。”
劉子明撓了撓眉心,苦笑道:“讓我去破陣,不怕他殺了我呀?”
南宮少卿嘴角破天荒地泛起一絲笑意,“那家夥隻會下棋,不會武功,這天下論下棋,還有能下的過你的嗎?”說完又將腰間那柄殺氣騰騰的黑虎刀抽出遞給劉子明。
劉子明接過那柄亮堂的凶刀,不知所措。
南宮少卿輕聲道:“握緊。”
劉子明乖乖照做,隻見白衣刀客伸出一指彈擊清亮刀身。
“哇呀”一聲大叫,劉子明被那黑刀拖拽著飛入了東南方位的密閉蘆葦叢中。
白衣刀客側身按住刀鞘,身後已是風起雲湧,不斷有黃雷擊落蘆葦,一名魁梧大漢手拎一柄雷公錘,腳步沉緩如地震,高大的陰影在電光的照射下籠罩了那襲白衣。
那魁梧大漢生有一雙與體格不符的藍寶石眸子,深邃而憂鬱。然而,除了這雙眼睛,他那一對招風耳和香腸嘴,卻讓他的麵容顯得格外醜陋。胸口掛著的那顆恐怖骷髏人頭,散發著陣陣邪氣。此人身高九尺,肌肉猶如刀刻斧鑿,線條分明,威猛如天門巨靈。
魁梧大漢站在白衣刀客身前竟然比那虎背熊腰的邪僧向竹海還要具有壓迫感,眼神中充滿著怨恨與不屑,那隻巨手擺弄了一番胸前的骷髏頭項鏈,沉聲道:“莫裡沙是你殺的?”
南宮少卿靜靜看著此人,不置可否。
莫裡沙,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南宮少卿微微側目,忽然想起來了一年前的劍都之行,那南疆巫師派莫裡沙潛伏劉子明身邊冒充燕王世子,調動血祭大陣險些毀了整個劍都,被南宮以集合了眾劍士之力的三千小劍陣所殺,屍橫雙雪城的劍閣。
那之後劉子明和他提起此人,說承天司事後調查此人底細,才知是南疆巫師派的四位護法之一,深受器重秦楚的器重,全權處理與相黨以及北陵皇後的一脈的交接事宜,而他還有個弟弟,也在巫師派中被委以重任,不同那修外力邪發的哥哥,莫裡沙,一對雷公錘使的出神入化的弟弟莫裡海才是巫師派的中堅戰力所在。
聽說雷公錘莫裡海因為兄長殺被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還曾親自前往北陵劍都尋仇,隻可惜雙雪城早已人去城空,淪為一片廢墟,最後隻尋回兄長的人頭,南疆巫師派有此習俗,會將死去的親人的人骨磨成項鏈帶在身上,以示骨肉同在之意。
莫裡海那雙寶石眼眸中此刻冒著一股陰火,掄起那柄金光璀璨的雷公錘,咬牙切齒道:“你的刀呢,還有那柄殺我哥的劍呢?拿出來!!!”
最後三字猶如洪雷響徹,餘音三百裡!
白衣刀客解下腰間刀鞘,做橫刀狀,平淡道:“對付你而已,靠刀鞘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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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去勢力驚人的黑虎刀化作一條黑蛇罡氣,一路上斬斷不知多少攔路的遮天蘆葦,這些蘆葦看似隻是攔路石,實際細看之下,每株都鋒刃如利劍,若是不懂玄妙的人強行硬闖必然會落得皮開肉綻的下場,憑著玄老的黑蛇殺一路護送,劉子明被送入了一處蘆葦蕩中難得的清雅之地。
一個蘆葦小湖裡坐著一位蓬頭垢麵的老方士。
這位便是布局者,白骨山謀士袁槐先生了。
風吹開金黃蘆葦,那位老方士緩緩起身,看著來人笑道:“袁某此陣,真正的玄機乃是借鑒了棋局那縱橫十九道的法門,乃中原那位李棋聖所設,需要以妙手慧心方可應對,閣下年紀輕輕,不要白費心機,妄自送了性命。”
年輕公子哥緩緩走向蘆葦中心棋局,看了看已擺好位置的棋盤“殘局”,問道:“李棋聖當年棋壇奪魁,以百全勝戰之姿橫掃天下聖手,最後景陽宮鬥棋時棋差一招,敗給了一名無名小卒,你可知道他輸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