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頭疼欲裂的醒來,螢枝聽見動靜忙挑了簾進來,上前扶起季央,“您可算醒了。”
再睡下去她都快去請夫人來了。
季央迷迷瞪瞪的用指尖揉著額側,回想昨夜的事,她記得喝了很多酒,然後借著酒勁……把什麼都說了!
她倏然睜圓眼睛,心又揪緊起來,“世子呢?”
季央掀開被子就要下地,螢枝忙攔住她,“世子今日要早朝,一早便離府了。”
季央這才平靜下來,收回腳坐好。
她一整日都魂不守夜,昨天夜裡她終於知曉了裴知衍的苦楚,他在用一切可以規避受傷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她想幫他,可她該怎麼幫他。
隻有葉青玄死,季央甚至想到了自己拿刀殺了葉青玄一了百了,她惴惴不安的等著裴知衍回來,可沒曾想等來的卻是裴凝。
原本早幾日裴凝就要去碧雲山莊的,因為楚錦儀忽然定下親事,才耽擱了下來。
她一到蕭篁閣就吩咐螢枝與碧荷去收拾東西。
季央喝過醒酒湯可也還沒徹底清醒,她看著忙活的兩人道:“阿凝,你這是何意?”
裴凝挽上她的手臂笑嗬嗬道:“自然是讓你與我同去了,我婆母她們已經先去了,我轉道來接你。”
季央無奈地看著她,搖頭道:“我不是都說了不去的。”
裴凝笑道:“你安心跟我去就是了,是兄長一早派人來與我說,讓你同去的。”
季央不信,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歎道:“你少胡說了。”
裴凝道:“我可沒胡說,你問院裡丫鬟,要不是兄長首肯,她們能聽我的?”
碧荷上前來解釋,“世子今早確實交待了,他讓世子妃安心與小姐同去就是。”
昨夜鬨得那一出是嚴重,但世子好像也有些聽進去了,肯放世子妃去碧雲山莊。
螢枝抱了雪團出來,朝季央道:“世子說您可以把雪團也帶上。”
每個人臉上都笑盈盈的,唯獨季央笑不出來,忽然把她送走,他分明是在躲避她。
季央道:“我想等世子回來。”
她還有話要對他說,昨夜她說得不清不楚,如今清醒了,她要好好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碧荷卻道:“世子說了,他今日回來的遲,讓您不必等她。”
他連這個都想好了,季央攥緊手心,想起昨夜裴知衍落著淚讓她救他,隻覺得心中酸澀不已。
她知道裴知衍也在努力,她慢慢點頭,從螢枝手裡抱過雪團,道:“我們走吧。”
*
暮色四起,雲半間酒樓內,沈清辭姍姍而來。
他推開雅間的門進去,斜了眼獨自靠坐在窗口喝酒的裴知衍,哼聲道:“我還以為世子爺得與我老死不相往來呢。”
裴知衍手肘擱在床沿上,提著酒壺漫不經心的給自己倒酒,淡道:“你大可以不來。”
沈清辭氣得牙根癢,裴知衍又拿了個杯子倒了酒,對他道:“坐。”
沈清辭撩了衣袍坐下,擠兌道:“今日不用回去守著你的寶貝疙瘩了?”
他端起酒盅愜意的飲了一口。
裴知衍道:“你那日跟她說什麼了。”
沈清辭差點被酒嗆到,裝腔作勢的“啊”了半天,見裴知衍似笑非來地看來,咳了咳道:“高義這小子出賣我。”
裴知衍冷笑一聲,“上樓就看到你了。”
不拆穿是想看看他玩什麼把戲,沒想到還能給他鬨出這麼大動靜,他不是沒後悔過為什麼自己那時要裝不知道。
可直到昨夜聽螢枝說季央為了能有身孕日日在喝藥,他才終於意識到不能再如此下去,可克製太難,相信也太難了。
他今日幾次想回府把人截下。
隻有讓她遠遠的呆在他不能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才能夠不瘋魔的去控製她。
他甚至不敢回府,怕一旦染上她殘留的氣息,他就會再次失控。
沈清辭嘿了一聲,放下手裡的酒盅,準備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你都能看出我這點貓膩,怎麼就看不出葉青玄那混賬打得什麼主意。”
裴知衍沉默喝酒,不做言語。
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沈清辭猜測兩人必然是有過長談,也不枉他操這個心,他抬手抖了抖袖子,“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沈清辭對自己那日說了什麼三緘其口,裴知衍不想也知道定是沒說什麼他好的。
他也懶得再計較,隻想把自己喝醉了,喝醉就能不想了。可又怕喝瘋了,騎個馬就趕去了碧雲山莊。
裴知衍自嘲一笑,掩下眸中的痛楚,一口將酒灌了下去。
*
深夜,梁府。
楚錦儀坐在床邊,看著沐浴完進來的梁應安,側過臉哼了一聲,沒給他好臉色瞧。
梁應安坐到她身邊,將人摟入懷裡,笑道:“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楚錦儀還是冷著臉,一把將他推開,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抬起下巴質問道:“方才用膳的時候,你為什麼給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夾菜?”
梁應安聽著她這番難聽的話,幾不可見地皺了眉,“你貴為郡主,怎麼還與她山野村女計較上了,方才是爹娘都在,才不想讓她尷尬。”
這下楚錦儀的麵色才算好看了一些,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態度,“還有那兩個人,也配我叫他們爹娘,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把他們趕走,連朱婉娘一起,我看著就來氣。”
梁應安哄也哄過無數遍,時局也與她分析過,無可奈何道:“你看不上她們,平日裡彆見就是。”
楚錦儀嬌氣道:“呆在一個府上我都嫌膈應。”
梁應安耐心全無,披了外袍往外走去,“我想起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你先睡罷。”
梁應安在院中踱步,若非冒出個朱婉娘,弄得他不上不下,他何必要急在這時將楚錦儀娶回來。
如此刁蠻任性的脾氣比不上季央半分,他無數次想象著將那個夢延續下去,他去到他們的喜房,她會是如何一副羞怯的模樣。
“爺。”
輕的一聲喚,打斷了梁應安的思緒,他轉過身就見朱婉娘拘束的站在幾步開外。
梁應安道:“你怎麼在這裡。”
朱婉娘麵上一紅,道:“婉娘睡不著,就想來院中走走,沒想到能見到您。”
換下那一身農女裝束,稍加打扮一下,這個朱婉娘也不是毫不可取,還有那麼幾分清麗,隻是也同樣入不了梁應安的眼。
他頷首道:“早點睡吧。”
朱婉娘見他要走,急急叫住他。
梁應安道:“還有何事?”
朱婉娘低下頭,顯得尤為不好意思,“我在學著寫字,您能不能幫我看看。”
她說完又倉皇抬頭,“不行也沒關係。”
知趣的樣子反倒讓梁應安瞧著舒服,他點點頭,“帶我去看看。”
梁應安跟著朱婉娘去到她住的小院,進到屋內看著桌上放著的幾本開蒙的書,忍不住發笑,紙上的字也是寫得歪歪扭扭,屬實難看。
原來有幾分興致,看到這幾個字也全無了。
朱婉娘道:“我寫的不好,您想笑就笑吧。”
梁應安也不好說什麼,拿起筆道:“我寫兩個字,你照著練吧。”
朱婉娘麵露喜色,連連點頭。
梁應安在紙上寫字,她也湊進去看,忽得,她攤手朝他臉上摸去。
梁應安神色一冷,握住她的手,“你乾什麼?”
朱婉娘不明就裡的解釋道:“您頭上有片落葉,我幫您拿下來。”
朱婉娘抽手給他看,梁應安垂眸,果然有一小片碎葉。
他這才麵色好看了一點,道:“好了,我也該走了。”
朱婉娘送他出去,等他走遠才扔了手裡的碎葉,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