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與葉青玄的親事一日未定下,她就一日不能踏實。
就因為裴知衍那日的話,她的一顆心始終像是被懸在了半空之中,隨時等待著被判刑。
這麼熬了幾日,不見裴知衍像他說得那樣要來提親,季央開始抱著僥幸的想,許是他對自己的幾分興致已經過去了,說提親因當也隻是玩笑話。
就算他真要娶親,定北候府的世子,該娶得也不是她這樣門戶的女子。
說不定那番話,不過是他常用來哄騙女子說得罷了。
如此一思索,季央心又落了三四分,隻是更氣惱於他對自己的輕薄舉動。
當麵不敢,心中卻不知罵了他多少回。
就在季央終於將這事拋在腦後之時,承景帝的一道賜婚旨意,讓整個季府上下炸開了鍋。
一瞬之間,對季央來說如同天翻地覆,她已然成了裴知衍未過門的妻子,沒有一點餘地,季央若拒絕那就是抗旨。
季央接過聖旨,一張小臉慢慢褪去血色,她呆站在那裡,腦中昏沉沉的空白一片。
季庭章與陳氏接連追問她是怎麼回事,季央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她以為他不會提親……確實不是提親,他用了更果決的方式,季央怎麼也想不到,裴知衍竟然會像聖上請旨賜婚。
她緊緊握著袖下的手,微啟著唇瓣,艱難緩慢地喘息,脆弱的仿佛一觸就會破碎。
“父親,女兒不想嫁。”季央紅著眼睛,無助地望著自己的父親,搖著頭輕聲乞求。尋求著最後一絲希望。
季庭章沉著臉坐在太師椅上,他當然不想勉強女兒,可這是聖上下的旨,誰能拒絕。
季央也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她失魂落魄地垂下眼,顫抖著吐出一口氣道:“女兒想先回去歇息了。”
陳氏忙召來螢枝攙扶著她,問聲道:“去吧,母親稍後來看你。”
陳氏看著季央單薄纖弱的背影,憂神道:“要是知道會出這樣的岔子,就該早早將央姐兒與葉青玄的親事定下,這兩人多好啊。”她說著又接連歎氣。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季庭章斥責她,“往後這事就不要再提了。”
陳氏警醒著點頭,有什麼比聖上賜的姻緣的還要好,接著就該是緊著商談兩家婚儀了。陳氏撫了撫額,腦子有點混沌。
葉家得到消息已經是入夜時候,葉老夫人懊惱的接連捶胸,指責自己孫兒道:“你看看你,跟我說不急,要我遲些、遲些,現在好了,我的央央叫彆人給相中去了!”
葉青玄垂著眼皮,蓋住了眼底的陰鬱,手掌緊握在扶手之上,蒼白不見血色。他以為自己能掌控局麵,目前最重要的是穩住楚錦儀,季央總歸是他的,可裴知衍這一下卻讓他毫無應對之力。
“我去趟季府。”葉青玄麵無表情往外走去。
陳氏原是不想讓葉青玄見季央,可又不忍見他痛苦落寞的神色,造化弄人,隻差一點他與季央就能結成夫婦。
陳氏歎了口氣,“你稍等一會兒,我讓人去請央姐兒過來。”
葉青玄扯動嘴角,“多謝夫人。”
季央來的時候臉色依然蒼白,她怔怔看著葉青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好像再說什麼也都沒有意義了。
葉青玄定定的凝著她,往日總是帶笑得眼睛是布著血絲,“我應該早一些像你提親的,那日你在馬車上問我,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他咬著牙關,神色痛楚萬分。
季央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安靜又脆弱。
葉青玄又道:“裴知衍那樣的人,怎麼會真心待你,我如何放心讓你嫁給他。”
季央指尖顫了顫,她也怕極了那個人,那樣的肆意妄為,看她的眼神就像蟄伏著,伺機而動發的猛獸。
“我明日就去求陛下收回成命,你彆怕。”葉青玄迫切的望著她。
季央失神的眼眸亮了一瞬,很快又暗了下來,君無戲言,怎麼還能有改,表哥若是真去求了,隻怕會惹陛下不快,她輕輕搖頭,“事已至此,表哥不要白費心思了。”
起碼不要再將表哥牽扯進來。
“無論如何我也要試試。”葉青玄沒容她再說話,堅毅的往外走去。
季央急急的轉過身,他已經走進了院裡,很快清瘦的身影就繞過照壁,不見了蹤跡。
她不知道葉青玄有沒有去求聖上,但必然沒有起作用,因為隔日,長興伯夫人就提著大雁來了季府。
雖然是聖上賜婚的婚,三書六禮還是不能少了。
陳氏在接待過長興伯夫人之後,來看了季央。她見季央麵上懨懨,安慰道:“定北候府的還是十分重視這門親事的,一樣都不怠慢。”
季央勉強笑著,點點頭,“母親覺得好就好。”
陳氏道:“粗選了幾個日子,都是在歲節前,具體定哪日,還得等你與世子二人的合數出來。”陳氏看著她的神色,斟酌道:“兩個人能不能做成夫妻,講得是緣分,既然上天注定了是你與世子在一起,那就是你們有緣,旁的……隻能當是有緣無份了。”
季央手心發涼,終於接受,她是真的要嫁給裴知衍,縱然她有千萬個不願意,也隻有認命。
又過了幾日,裴知衍與定北候夫人和長興伯夫人一起來了府上商議婚期。
季央這幾日幾乎都不能睡好,眼下憔悴掛著青灰,她強打起精神,要螢枝替自己梳妝。
撲了脂粉,又在蒼白的臉頰上添了胭脂,神色瞧著才算好了許多,接著給自己戴上耳鐺。
“世、見過世子。”
聽見院中丫鬟局促的聲音,季央眉心驀地一跳,不敢置信地望向窗子處,果然在院中看到了那人。
季央悵恍的皺眉,唇瓣緊抿,他真是將得寸進尺做到了極致,這就已經大搖大擺的往她院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