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看她這般心驚不已的樣子,也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又告訴她一些能讓自己少受罪的法子。
季央手裡緊攥著那本小冊子,滿眼的無措,陳氏說得這些讓她心裡更害怕了。
陳氏見天色也不早了,柔聲說道:“那母親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看到屋裡火盆不太紅了,又吩咐丫鬟加了碳,關切的對季央道:“夜裡冷,千萬小心著涼。”
季央重重地點頭,聲音細不可聞,“謝母親關心。”
陳氏離開後,她像扔燙手山芋似的,將那本小冊子遠遠扔在床尾,拉著衾被蓋過緋紅滾燙的臉頰,緊緊閉著眼睛,驅散腦子裡那些讓人麵紅耳赤的畫麵。
轉眼就到了大婚這日,季央早早就被叫了起來,三五個丫鬟簇擁著為她更衣梳妝。
鞭炮鑼鼓聲響過,接親的隊伍來了。
季宴站在廊下,遙看著屋內梳妝打扮的季央,大紅蓋頭罩下,喜娘滿臉喜氣的跑出來叫他,“大少爺可以背新嫁娘出去了。”
季宴笑不出來,硬扯了扯嘴角,走到屋內,將季央背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從今往後,他妹妹就是裴家的人了。
“哥哥。”季央小聲叫他。
季宴聲音沉悶,“嗯。”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季央對他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花轎就等在垂花門下,耳邊是熱鬨的談笑聲,還有人說著,“新娘子來了。”
季央聽不出說話的是誰,但那清朗的一聲笑,一定是裴知衍。
季宴將她背入轎子,轎簾落下的瞬間,她看到了到裴知衍緋色吉服的一角。
交疊擱在腿上的手露怯的收緊。
裴知衍含笑的目光落下,看著她嫣紅如一顆顆紅豆的指甲,心癢的去摸一下。
繁複的儀式結束,季央先被送入了喜房,不比拜堂時的熱鬨喧雜,喜房裡隻有全福人唱著的撒帳詞的聲音。
季央端坐在喜床之上,裴知衍就坐在她身側,膝蓋與她碰在一起,季央緊緊抓著手裡的喜綢,安撫著自己無助不安的情緒。
隨著全福人唱的撒帳詞,一把把摻著桂圓、蓮子、棗子的乾果自頭頂撒下。
有幾顆滾落帶她手上,季央才動了動指尖,就被裴知衍握住手,季央渾身一僵,不敢再動,可他還在捏著她的手指頭玩。
季央有一種掉入虎口,什麼都不由己的慌張。
全福人將秤杆塞進裴知衍手中,笑道:“新郎可以挑蓋頭了。”
眼前的視線越明朗,季央頭就垂得越低。
喜婆端著酒杯上來,笑嗬嗬道:“該喝合巹酒了。”
季央握緊了酒盅,小心翼翼的繞過裴知衍的手腕,兩人的距離近的如同交頸貼耳一般,季央連呼吸都開始發顫。
她垂著眸將酒杯抵在唇上,仰頭喝下的時候,偷偷朝身旁的人看去,不料他竟然正含笑凝睇這自己,季央心尖突的一跳,慌亂垂下視線。
裴知衍唇畔勾著笑,就著酒杯一飲而儘。
季央放下杯子的時候差點失手打碎,裴知衍饒有興味的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懊惱模樣,微彎的眼眸裡,帶著迷朦醉人的笑意。
可惜他還要去前麵接待賓客,裴知衍曲著指節快速揩去她沾在唇瓣上的酒水,低聲道:“等我回來。”
季央不防他會忽然伸手過來,趕忙捂住嘴,睜圓了水霧霧的眼睛,戒備地看著他。
直到裴知衍起身走出喜房,她才整個人鬆懈下來。
屋內的人也退了下去,就剩下螢枝和兩個陪嫁丫鬟。
夜色已經沉暗,季央聽著隱約從院裡傳來的下人們說話的熱鬨聲音,望著桌上的龍鳳紅燭怔惶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季央聽見院中下人道:“世子回來了。”
季央的心驀然就提了起來,她抓緊身下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眼睫顫動如玉蝶振翅。
隨著門被推開,一雙踩著墨色暗紋皂靴的腳跨進門檻。
裴知衍似乎喝了不少酒,他一進來,屋內就都浸上了酒氣,丫鬟們時趣的退了下去。
一時間,房中就剩下他們二人,季央心中除了緊張與害怕,已經什麼都不會想了。
裴知衍望著坐在漆黑描金拔步床上季央,紅色的喜燭映照著她皎若白玉的臉龐,在寬大的拔步床上,她顯得那麼嬌小柔弱,正紅色的嫁衣將她露出的柔荑和一截頸子襯的嬌嫩白皙。
那麼,這身嫁衣遮蓋之下的肌膚呢,該是如何的水靈美麗。
裴知衍緩步走上前,他每走一步,季央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一分。
她腦中就一個念頭,這次逃不掉了,若說以往裴知衍還收斂著自己對季央的那種侵略,那麼此刻他就是毫無顧忌的展露了出來。
他很快站在了季央跟前,高大的陰影帶著讓她無處可逃的壓迫感。
季央惴惴抬頭,撞進了裴知衍含著酒氣和水色的眼眸裡,細弱的聲音無助地虛顫著,“……世子。”
“嗯。”裴知衍緩慢撥動她顫顫巍巍的眼睫,片刻後收回手,撚去指尖的酥麻之意,微笑道:“這一身穿著很累吧,我幫你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