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畏冷體寒是自溺水後落下的病根, 每到冬日,她都是暖乎乎的睡進被窩,等破曉時候炭火熄了, 被窩跟著變涼, 她又冷颼颼的醒來。
然而這一覺她卻睡得尤其舒適,渾身都被一股暖意所包裹著,季央舒服的交錯蹭了蹭小腿,臉頰也往溫熱處深埋過去。
裴知衍掀開眼皮, 眸光清明, 不見一點剛睡醒的惺忪朦朧, 他抬起沒有被束縛住的左手,壓了壓眉心, 唇畔的笑意裡,無奈與寵溺並摻。
小姑娘是睡得舒服了, 還不停的往他身上燎火星子,折磨的他是徹夜無眠。
裴知衍都佩服自己竟然真就忍耐了下來,許是小姑娘委屈兮兮喊疼時的模樣,實在是讓他心疼。
陽光透過窗欞格子鋪散進屋內, 季央細眉輕顰, 從喉嚨裡呢噥綿長的唔了聲。
裴知衍適時的閉上眼睛, 佯裝還睡著。
季央顫了顫眼睫, 終於睜開迷朦困倦的雙眸,迷迷糊糊看到男人竟在咫尺的側臉,她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快速煽動的羽睫, 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她怎麼會將頭埋在裴知衍頸窩處!
季央僵住許久, 小心翼翼的像後仰起腦袋, 甫一動,季央就懊惱不已的閉上了眼,她懷中緊緊抱著的不會是裴知衍的手臂吧……
發顫著吐出一口氣,季央悄摸睜開一條縫,往被子裡瞧去——
裴知衍的手臂被她雙手交錯,緊緊抱在胸前,季央動了動腿,一股絕望感油然衝上了腦子,她竟然還緊緊夾著裴知衍的一條腿。
季央欲哭無淚,她怎麼會睡成了這個樣子,毫無儀態,規矩可言。
她將目光抬起來,看了看還睡著的裴知衍,摒著呼吸,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將手腳縮回來。
裴知衍稍動一下,她就像驚弓之鳥,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等她好不容易鬆開對裴知衍的“鉗製”,早已經是滿頭大汗。
季央雙手捏著被子,半蓋住臉頰,慢慢吐氣,濕漉漉的眼眸怔怔望著帳頂,讓自己放鬆下來。
誰料腰上驀然一緊,她整個人就又被帶了回去。
裴知衍不過輕輕施力,那軟的不可思議的腰枝,便以一種無助迎合的姿態緊貼著他。
季央手抵在裴知衍胸口,閃躲不及,對上了他攫著自己的眼眸,眼裡的灼燙讓季央招架不住,她垂下眼,忍著心顫,低聲道:“您醒了。”
“你動個不停,我怎麼睡得著。”看到季央惶惶的張了張嘴又抿緊,裴知衍笑著湊過去吻了一下,“又不是不讓你抱,怎麼還偷摸著呢?”
口吻裡的揶揄讓季央無所適從,她動了動了唇瓣,“可能是昨夜太累了,所以睡相不好,擾著您了。”
季央萬分確定,若非是自己睡迷糊了,一定不會這樣抱著他的。
一本正經,認真解釋的樣子,讓裴知衍忍俊不禁。
真是一點不禁逗的小姑娘,他想著若是這個時候,季央能將臉埋在他懷裡,與他撒個嬌什麼的便好了。
裴知衍輕柔吻住她的耳廓,繾綣的吐字,“不怕你擾。”
就怕你不擾。
季央抵在他胸口的手微微收緊,指尖揉進他的衣襟。
裴知衍卷住她緋紅的耳垂含入口中,細細品咂著那一抹軟膩。
“歇了一夜,夠了吧。”他用牙齒輕咬了咬季央的耳垂,意味不明的問道。
勾纏出的水漬聲讓季央不住的瑟縮,她無力地推拒著,顫聲求道:“還要去認親……彆呀。”
裴知衍捉住她的手,將她更深的帶向自己,“還早。”
*
風停雨歇。
季央淚眼朦朧,迷迷糊糊的伏在床塌之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裴知衍漫不經心的曲起指節,來回劃過她一節節凸起的脊骨,被水色浸透的鳳眸半眯著,好似在回味,“央央剛才抖得如此厲害,是因為歡喜麼?”
季央並攏兩條雪白的腿,羞的連眼睛也不願意睜,他也是堂堂定北侯府的世子,矜貴無兩的身份,怎麼說得話這樣放肆。
季央咬住下唇,她不是早就知道的,這人本就是這樣不知收斂的性子。
她垂著頭,擁著被子坐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再不去請安就該遲了。”
裴知衍看著她已然泛紅的眼圈,知道她最是謹小慎微,看重規矩,連忙好聲好氣道:“這就去了。”
兩人簡單在蕭篁閣用過早膳,往花廳過去。
季央每走一步,腿就跟著發顫,她在心裡埋怨了裴知衍千百遍,強忍著酸軟往前走。
認過親便要去宮中叩謝皇恩,這是季央第一次入宮,坐在馬車裡她就已經開始緊張不安,在腦中將早前女官教的規矩仔細的回憶了一遍。
裴知衍握住她微涼的手,將人抱到了腿上,季央一靠近他就坐立難安,腦中的弦跟著繃緊。
“緊張?”
季央愣住,剛想搖頭說不是,就聽見他笑著說,“我問得是入宮,緊不緊張。”
季央心裡一驚,知道自己沒能藏起對他的抗拒,可他怎麼好像一點也不生氣,她心頭漫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裴知衍說過喜歡她,可她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又有多喜歡。
每當季央沉浸在思緒裡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用指甲去劃自己的指腹,裴知衍眼明手快的將她的手攏到掌中,“哪裡養得壞習慣,不許劃拉。”
季央被捏著手動不了,渾身不自在起來,小聲嘀咕,“您怎麼連這個也管。”
裴知衍頷首,“嗯,管了。”
他瞧著季央微微鼓起的臉蛋,將自己的手指給她,季央不明就裡的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