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位大人姓雲,是翰林院的編修。”門房如實回答,他非常意外張居正居然會關心這個,每年張府逢年過節來送禮的人能排上十裡長街,各種禮品能把府上的幾個院子填滿,各色吃食根本就吃不完,都賞賜給了他們這些下人。
“送的是什麼?月餅嗎?”張居正繼續問。
門房說:“小人不知,東西不多,想是月餅之類的。”
張居正從轎子上下來後,又上了兜轎,對貼身隨從說:“把雲大人送的禮單拿來瞧瞧。”他其實有點好奇,這是雲霽第一次給他送禮,不知道會給自己送點什麼禮,這可是京城巨賈。
隨從趕緊應下:“是,老爺!”說完趕緊就朝收放禮物的院子去了。
等張居正到了日常起居的前院,隨從已經一路小跑著回來了,恭敬地將清單送上來:“老爺,雲大人的清單在此。”
張居正正讓丫鬟們給自己寬衣脫帽,換輕便的居家服,聞言也沒理會,等換好衣服,這才接過來,看著薄薄的清單,上麵東西確實不多:月餅四盒、沉香木串珠兩串、爪哇燕窩四盒、普洱茶餅四個、薰衣草精油八瓶。在薰衣草精油後麵還寫了行小字:外用,可安神催眠鎮靜消炎。
張居正看到忍不住笑了一下,這禮物倒是有點像是晚輩孝敬長輩的,而不是下級孝敬上級的,跟彆人送的禮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隨從說:“大人,這雲大人想是官階不高,俸祿有限。”
張居正看他一眼:“他俸祿是不多,但京城雲祥號的東家,你說他沒錢?”
隨從一聽,頓時愣住了:“那這也未免太寒磣了。”
張居正搖頭:“非也,我看他是個極聰明的,這禮不輕不重,既不顯得寒磣,又不顯得諂媚。你道他為何這麼晚才來送禮?那是因為你家老爺我問來的。”
隨從驚得張大了嘴,一臉難以置信:他家老爺什麼時候還問著人要禮物了。
張居正吩咐道:“把他們送來的那四盒月餅取來,留一盒在夫人院裡,另外幾盒送到其他幾位姨娘院中。那薰衣草精油取來放我房中。”
“是,老爺!”隨從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因為雲霽送的那四盒月餅根本不夠幾個姨娘分的,不夠的隻能拿雲祥西點鋪的月餅去頂數了,既然是雲祥號的東家送的月餅,想必也應該是出自雲祥酒樓和雲祥西點鋪的月餅吧。
不多會兒,張居正便看到了下人送來的精油,用極漂亮的瓷瓶裝著,打開蓋子,裡麵的瓶口還用木塞塞住,木塞中間隻有一個小孔,這樣裡麵的精油不易傾倒出來。
張居正拿過來看了看,湊過去嗅了一下,有一股淡雅的青草香,還挺好聞的,他倒了些在手心裡,嘗試著在太陽穴抹了點,他最近身上毛病特彆多,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不爽利,確實讓他心煩意亂的,偏頭痛經常發作,偏生事又多,還得他親力親為,這又加重了他身體的不適。
張居正在書房裡繼續他的工作,忙了不知道多久,便聽見隨從來請他吃飯。張居正放下手中的筆,起身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頭疼症狀似乎減輕了不少,他一喜,看向桌角擺著的精油,這東西難道還真有效?
張居正到了飯廳,夫人高氏和嫡子女都在,張居正妻妾成群,子女也不少,所以平時吃飯不會湊在一塊,除非重要的日子才會全家一起吃。
待他落了座,高夫人說:“今日老爺怎地讓人送了盒月餅來?可是有什麼來曆?”
張居正說:“一個小輩孝敬的,他們自己家裡做的,我吃過了,味道不錯,所以想叫夫人嘗嘗。”
高夫人笑道:“能得老爺青睞,看來這個孩子很不錯。晚點吃了飯,大家都嘗嘗月餅。”
高夫人是張居正的第三任妻子,比張居正年輕不少,老夫少妻,自然比較得寵,說話也不太拘謹,高夫人給張居正夾菜的時候,突然說:“老爺身上用的什麼香,怎地不曾聞過?”
這話直接在飯桌上就問出來了,說實話,不算莊重,畢竟子女都在呢,這要是在外頭哪個女人身上沾染來的,那張居正該怎麼回答?
張居正答:“不曾用什麼香,就是那位小輩孝敬了幾瓶薰衣草精油,說是可以安神止痛,我用了點,效果還不錯,可以止頭疼。”
“真有效果?”高夫人驚訝道。